林煙雲似乎也察覺葉蓉朵的不對勁,連忙過來關切地問道:“葉護衛,可是哪裏不舒服?”
葉蓉朵略略一怔,麵色蒼白依然,唇角勾起些許僵冷,簡道:“沒事。”
林煙雲朝我看了一眼,目露不解,我自然不敢妄自斷定,葉蓉朵是否因為見到死者腳踝處的刺青出現異樣,略微搖了搖頭,以示不知。
不知那刺青到底有何意義,不過能讓葉蓉朵為之動容,斷斷不是尋常標記。一向有關她的私事,若非她主動向我告知,否則我不會問起。若說我身邊每個人都是一個謎,葉蓉朵便是最難解的那一個。
現在亦是如此,我內裏為她憂心不已,麵上卻要作出無恙,往她跟前近了近,捏起她袖口一角,關切道:“淋了一場大雨,衣裳都濕透了,濕衣裳貼著膚皮,潮氣會滲到肌膚裏去,著了風寒就不好了,回衙門換件吧。”
林煙雲也從一旁附和道:“對對對,葉護衛臉色蒼白,想必這會兒身子難受的緊,別挨著,你先和大人回衙門,餘下的事情,我會打點好。”
葉蓉朵起色略有好轉,眼風朝腳下略略一掃,轉眼對林煙雲點頭嗯了,淡道:“也好。”
見葉蓉朵允了,我便是鬆了一口氣,對林煙雲道:“煙雲,又要勞你費心,隻是你這衣裳……”
我說了一半,林煙雲含笑接道:“大人好生侍候葉護衛便是,煙雲我乃名揚百裏的神醫呢,若自己痛癢不知,豈非浪得虛名。我會照顧自己一切安好,不老大人操心。”
多一個人在場時,葉蓉朵總是漠然少語,我正要對林煙雲囑咐幾句,卻聽她冷冷地問道:“死者姓甚名誰。”
林煙雲朝我看了一眼,定是跟我一樣意外,葉蓉朵會突然問這麼一句。
這個我記得,便告了她:“死者叫傅三兒,馬家村人士。”昨夜聽旁人講過。
林煙雲接道:“對,昨兒夜裏聽人說過,敢問葉護衛,如此一問,可是有何別論。”
葉蓉朵雙邃迷離耐究,隻將輕微搖了搖頭,淡道:“隨口一問。”
林煙雲輕慢哦了一聲,說道:“時辰不早,此處離衙門不算近,走路要用上一些時候,兩位若是沒別的吩咐,且回去吧,以免誤了當班時間。”
“好,這裏勞你費心,我跟她先行一步。”我說完,葉蓉朵已起步出了大門。
旭日漸露,恩澤大地光明溫暖,雨後晨風,帶著泥土的氣息,拂過天空,拂過兩邊的青翠竹林,竹在風中搖曳,窸窣作響,細長的葉尖兒上,掛著雨夜停留的水珠,在照樣的照射下,猶如一顆顆上好水晶,閃閃發光發亮,使得葉兒翠嫩欲滴。
略微揚目,一眼便能瞧見放生池,池中荷葉碧碧,鴛鴦成雙,池中央浮著一排小竹筏,上麵幾隻白鶴擺著優雅的造型,當真是高貴典雅,閑散自在。
勝天庵門外景色如此雅致,昨夜人多擁堵,我卻沒細發觀賞。現在,更是沒有心思。
葉蓉朵一向走路步履如飛,我與她前後腳跳出勝天庵大門,她便沒了蹤影,隻是瞬片功夫,她卻不知從哪兒尋得一匹高頭驪馬,騎著從昨晚與我碰麵的旁道出來了。
駿馬高揚著驕傲的頭顱,抖動著優美的鬃毛,軀幹健實而四肢修長,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凸顯著力量與速度的象征,毛色亮順,與背上那位容顏俊秀,靜然卓立女子身上的裝束,是相同的墨色。
駿馬頓足眼前,葉蓉朵騎在高高的馬背上,一雙明眸宛若黑珍珠般,絕美如畫的臉上斂著別樣歡暢,左手牽著韁繩,緩緩俯身,向我遞來另隻白皙玉手。
“來。”
聲氣輕柔如棉,令人不舍婉拒,我剛把手送到她手裏,她輕巧一拉,幾乎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便把我寬寬護上馬背,座下軟硬適中,背後溫軟芬芳,不像是騎馬,倒有一種榻前繾綣的感覺。
方才見她神色那般歡喜,雖不知是何緣故,不過她的喜怒哀樂,總能左右我的心情。
我輕輕挽捋著鬢邊垂發,頭略微側過一些,與她對臉,含笑說道:“下雨有雨帔,啟程有駿馬,一身輕簡,兩袖清風,到底藏了多少寶貝,讓本大人開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