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藥膏被甄洛突然搶走,童霏遲疑了一下,才說道:“還是我自己——”

甄洛後退一步躲過她來搶藥膏的手,打斷她話道:“明明做不到,還要嘴硬。”

童霏的手臂橫在胸前,做無力的遮擋,側了側身子看向身後站著的甄洛,極不服氣地回道:“我一定會帶你走。”

甄洛微怔。她本意是在說上藥的事,誰知卻叫童霏多想了。

帶她走。嗬。她是她的誰呢?

“我在說你給自己上藥,明明做不好,還不讓人幫忙。”甄洛按下童霏的手,笑得無可奈何,“趴好。”

童霏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乖乖趴著,不用自己動手,果然沒那麼疼了。

甄洛的手指纖細,輕柔地落在童霏背上,童霏微微闔眼,那柔若無骨的觸感愈加明顯。

多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沒有戰爭、沒有傷心,隻有身後人的溫柔撫慰。

甄洛替童霏上完藥,發現童霏還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裏,她想叫她,卻又不忍。想離開的指尖,也猶豫著又重新覆了上去。

這麼做,隻是為了讓傷藥更好地吸收,她這樣安慰自己。

泠雪站在門外,來回挪動著腳步,雖然是白天,可是小姐也已經進去多時了,尤其……

她又憶起之前推門時,童霏裸著的後背。

這裏離書房那麼近,若是二公子回來,撞見了可怎麼辦好?那夜二公子從小姐房中離開的時候,小姐的神色有多狼狽,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甄洛那樣驚慌的表情。那件事她沒敢問,但也猜得到是與現在屋內受傷的那人有關。

泠雪心焦,來來回回在門前窗外踱步。

午後陽光從雲層穿過,照得積雪開始融化。房簷上滴答滴答地雪水掉落,砸在牆根,與積雪混合著,很快又結成了薄薄的冰。

泠雪滿腦子胡思亂想著的時候,不小心踩到冰麵,腳下一滑就要跌倒,她尖叫著扶住牆身,才勉強保持住了平衡。

屋內的兩個人,也是在這一聲驚叫中,才回過神來。

甄洛尷尬地收回手,童霏害羞地坐起身。

“我該走了。”甄洛朝還在低頭整理衣衫的童霏說道。

童霏心裏還在想著那天隔樹相望時,甄洛說的那句話,現在聽甄洛這麼說,便心急地轉身抓著她的手臂道:“我可以保護你,你真的不跟我走?”

甄洛沒有掙脫,而是凝眉看向童霏。看著童霏牽動了背部的傷,額角又沁了汗水,眼神不自覺又柔軟了起來。

童霏沒有用力,隻是輕輕握著,仰頭注視著甄洛。中衣還沒有穿好,受傷的那側肩頭還露在外麵,傷處也在隱隱作痛。但這些都不重要,她隻想聽她的答案。

她自問沒有本事給她所要的榮華富貴,但她會拚盡全力去保護她,起碼,像之前甄洛經曆的那些事情,她都可以保證不會再發生。甄洛為什麼不跟她走?

甄洛望著童霏,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我要的,不僅僅是保護而已。你還是不明白麼?

“明日我再來看你,幫你上藥。”甄洛拂去童霏的手,轉身又要往外走。

這一次,卻被童霏直接握住了手掌。

她的手被她握在掌心。明明是女子,明明是並不寬厚的手掌,卻異常地讓她感到心安。

甄洛沒有回頭,斂眉冷聲說道:“收起你的同情心吧。眼前最重要是看顧好你的傷,我自己的路,我知道該怎麼走。”

說完她又往前走去,她清楚地聽到身後童霏下床的聲音,童霏因牽動傷口而吸氣的聲音,還有來自手掌的向後的力。沒辦法,隻得停下腳步。想聽童霏說完,又怕聽完徒增煩惱。

“我對你……從來都不是同情……”童霏因著怒意,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麵對甄洛的時候,總是會輕而易舉挑起與她自身性格極不相符的氣焰。

甄洛轉身與她對視,“你喜歡我?”

童霏沉默了。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上了甄洛,但至少,她知道,那不是同情。

甄洛看向她的眼神愈加複雜起來,她讀不懂她眉間的情緒,難道隻要開口說喜歡,她就會跟她走了麼?

麵對童霏的沉默,甄洛沒有再多言,隻是用力掙脫她的手,拾起大氅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去。

冷風吹進室內,童霏才感覺到肩頭的涼意。

還想再說些什麼,也隻見到甄洛的背影,和低頭關門的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