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牆這邊向外看,二十八層的高度必死無疑。爽冽的風吹著她的頭發,她將近一周沒換的經曆過一場宿醉的衣服。觸目可及的棟棟建築中某扇窗戶後麵或許有人正看著她,或許會迷惑於她的目的,但終究會選擇無視。
並不是多想結束,隻是怠於繼續。
昨天上午,酒店的帳結清後,她身上就隻剩下三塊二毛錢了,而現在這三塊二也早不屬於她了。當然,她也可以找份工作,端盤子售貨的活兒總找得到,或許還可以收銀,相對輕鬆些,無論薪資多少包吃包住就好。總活得下去。隻是,她不明白那樣堅持的活著究竟為了什麼,單純的生存本能嗎?
她雙手按在齊胸高的牆麵上撐起身體,多年的舞蹈功底使她左腳輕鬆就站了上去,隻要身體再稍一前傾,就可以輕鬆完成下墜的準備,之後隻要交給地球引力就好。
可她停下了。
她懸空的右腳邊一個布製單肩包癱軟的靠在牆上,包裏的手機在響。她雖然也會三天兩頭心血來潮的換鈴聲,但這段陌生旋律卻不屬於她的風格。她絕不會用這樣一段好像隨時都在鞭撻自己一樣甚至分不清是音樂還是噪聲的聲音做手機鈴。
是撿的,連包一起。
大約有一個星期了,不知做了幾個來回的地鐵上,人來來去去,走過高峰又變得冷清,不知何時起身邊突然多了一個包,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會撿起它,又為什麼會在今天出門前給撿到後三天都沒響過的手機充電,又當做自己的行李一樣背了出來。
或許潛意識裏,她覺得有件行李終比空手顯得常規些。
可現在它響了,她就重心後移放下了左腿,把它接了起來。
“喂,耿蓮你好,我是考錄科的關欣。恭喜你通過筆試。請於下月六號,也就是下周六帶著身份證、準考證、學曆學位證和電子信息檔案來進行資格審查。地點是……”
“不好意思,我不是耿蓮。”
“誒?抱歉我撥錯號……”
“號碼沒錯。”包裏一張會員卡上確實寫著“耿蓮”這兩個字。
“啊,那她現在不在是嗎?”
“哦……對。”她猶豫了一下覺得這樣回答最簡單。
“噢,因為我還要通知其他考生,所以能麻煩你務必轉告她一下嗎,等一下我把具體時間地點和要帶的材料再短信發一次。麻煩了。”
“我……看見她,一定轉告。”
對方很忙,或許也覺得她有點奇怪,掛斷電話不到兩分鍾又往這部手機裏的另一個號碼打了電話,又是她接的讓關欣有點尷尬。
既然讓留了兩個聯係電話就至少對應著兩部手機啊,否則像這樣丟了手機不是一個兩個都一樣了?
她的大腦中一塊清醒的區域製造著這樣的想法,可這塊區域卻被整個大腦流放排擠無視了,並沒有影響到她的感受和情緒。她看著已經黑掉了的手機屏幕上自己空洞的眼睛,拇指按了一下電源鍵,屏幕再次亮起,實木色背景裏一隻小貓慵懶的趴在陽光下。而她的貓,她即將成為野貓的貓則正安靜坐在地上看著她。它或許不懂她在做什麼,隻以為她也像自己一樣喜歡趴在牆垛上曬太陽吧。
手機不是指紋鎖,是圖案。而且,是三次內就能猜到的S形。通訊錄裏有父母的電話,但都是外地號碼。購物APP裏很容易就找得到家庭住址。她知道這不是好方式,更不是有效率的方式,是個徹徹底底的下下策。但她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就向著這個地址去了。貓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沒有一點聲音,她回頭看它,它卻沒有對上她的眼神,更在意她的腳步,她轉身蹲下把它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