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課,老師在講台上激情澎湃地分析閱讀題,久久低頭在上畫啊畫。
禹城浩湊過頭來問:“還沒畫完?”
“畫完了。”久久一邊說著,一邊在最後一頁上畫下最後一筆。
還不等她抬起頭來,禹城浩就迫不及待地把書搶了過去:“給我看看!”
將書合起來,一隻手握在書脊上,一隻手捏住下方,輕輕鬆開手指,書頁飛快地翻過,書頁下方畫的小人動作連了起來,成了一個短篇動漫。
隻見一個頭大身子小,一臉嚴肅便秘表情的小人抬腳踢球,卻一腳踢空,栽倒在地,正好啃在了一坨屎上麵。然後這個人就死掉了,變成了一個天使,頭上頂著一坨屎,扇動著翅膀升空。
禹城浩噗嗤一下樂了,把書還給久久,又拿出一本自己的數學習題集遞過來:“我的也畫完了,給你看!”
於是久久又欣賞了一番他的大作。
再後來沒過多久,兩個人的書就傳遍了教室。
如今二班風靡畫漫畫,幾乎每個同學都或多或少地在自己的上畫過一兩個簡易動畫。這項娛樂的發起人還是久久。
高一下學期開學後,許臨生一聲不吭地跑了,隻留下一摞課外習題集和筆記。
開始幾天,久久心情大好。盼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今天啊,十年冤家總算是滾走了,從此以後,再也沒人在沈爸沈媽麵前給她穿小鞋,沒人在家裏跟她搶東西,也沒人用各種語言羞辱她的智商了!
啊,世界多麼的美好,人生多麼的光明!
久久簡直有種農奴翻身把歌唱的衝動。
然而,過了才不過一星期,久久突然就覺得,家裏隻不過是少了一個人而已,怎麼就空蕩了這麼多!
許臨生住的房間空了出來,沈爸沈媽沒有收拾也沒有動,就讓屋子那樣空著。
有時候久久從自己屋裏出來,會下意識地轉頭看一下旁邊的屋子,總覺得那扇門會突然打開,然後許臨生從裏麵走出來,麵無表情地無視她徑直從一旁走過,或者一臉鄙夷地說:“喲,蠢貨。”
可是沒有。
有時候久久忍不住推開那扇門,裏麵什麼都沒有動過,一如他走時的樣子。被子疊成方塊,桌子上的書磊得整整齊齊,整間屋子幹淨利落,一如它曾經的主人。
不像久久的屋子,什麼都亂七八糟,總是在找東西找不到的時候抓狂地到處刨。
每隔一段時間,沈媽媽還會給許臨生的屋子開窗通氣換被單。
有時候晚上吃飯擺碗筷的時候,沈媽媽會突然跟久久說:“去喊臨生出來吃飯了。”等反應過來許臨生已經不在沈家之後,沈媽媽神色便格外地落寞。
從小到大久久都不大愛跟父母聊天,許臨生雖然也是個話少的,可因為從不會拗脾氣,所以在沈家,許臨生比沈久久跟沈媽媽說的話還多些。
這十年下來,許臨生早就成了沈爸沈媽的半個兒子。
偶爾許臨生打電話過來,沈爸沈媽就會問長問短地關心,生怕他回家之後不習慣,或者缺著短著什麼的。過一段時間就要從店裏整一些東西打包給他和久久姐分別寄過去。
其實,許臨生哪裏會缺什麼呢。他是回了自己的父母家,又不是一個人無依無靠。許家的條件不知比沈家好了多少,沈爸沈媽寄過去的那些東西,又是哪裏都可以買的到的。
即便是這樣,沈爸沈媽還是回回都寄,而許臨生也從未說過不需要的話,總是安心地收下,過後再給沈家打個電話,說寄的東西特好正巧是他想吃的。
有時候,沈久久在旁邊看著沈媽媽打電話,那已經起皺的麵容上露出舒心的笑容,也會禁不住想,大概是自己真的從小太涼薄了。以至於這些年下來,比起她這個正經的親生女兒,許臨生這個寄居者反倒更像是沈家的小孩。
每回許臨生來電話,沈媽媽說完之後總會再讓久久來講一會兒。即使久久跟許臨生關係並沒有多麼好,可家長卻總覺得同齡的孩子應該有話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