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近百年來工家技術陷入瓶頸,雷家亦是苦尋流雲霜礦許久。現下流雲霜礦突然現世,雷家總算是要如願了。”
聽著身後不大不小的議論,師昭治搖著手中折扇,似笑非笑地看向另一側的雷廷榮。王公子的一句話,顯然是極具影響力的,這下那些議論著流雲霜礦的百官頓時將視線移向了站在最前方、與蘇賢儒並肩的尊司空大人,那一直立於其身後的工製監實際掌權者大司空也不禁移目看想了這個隱壓自己一頭的世家之主。
百官的注目令雷廷榮的麵色更沉,但由於其站位的關係,真正看向他的隻有師昭治等寥寥幾人。
“聽聞前些日子,令郎曾往北冥一行,還間接鬧出了一點小亂子。莫非那時,雷家便是為此而去?”
見雷廷榮不說話,師昭治漫不經心地添了一句,眼底有著一道淩厲的精光。
雷廷榮霎時變色,一直保持著無表情的臉也頓時白了幾分,心頭隱然生起一股危殆之意。眾百官聽了,也有不少暗自凜然。
“王公子此言何意?莫不是在懷疑尊司空與這流雲霜礦有聯係?”
立在雷廷榮身後的大司空當即出言,顯得對雷廷榮這個名譽上司極其維護。
但聽了這話,大殿中更是有不少人麵麵相覷,都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驚悚。
“本君可沒這麼說,隻不過是偶然想到,略一提及罷了。大司空何必動怒?”
此言一出,那已是耳語陣陣的大殿又驀地靜了下來,隻因他的這個自稱。
作為當今帝君的庶弟,他沒有被放歸封地,反而有資格立足於這諦寰殿上,自然也是同這些百官一樣有著官職在身的。當今帝君繼位之時,他的這位碩果僅存的兄弟便被其親自封授了“紫瞵君”的封號,又一並授予其督查百官之權。這樣一位宗室之人,可謂在朝堂之上擁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紫瞵君平日裏輕易不露鋒芒,但一旦當他自稱“本君”之時,那便意味著他要行使這帝君親授的權柄了。那稽查監督之權,即便是對專掌刑罰懲戒的刑法監,也是具有效力的。因此,紫瞵君之號,無疑在百官之中極具威懾力。
殿中安靜得已是針落可聞,雷廷昌麵色僵硬,剛要開口,那久久沒有聲息的雲陛之上忽然傳來了率性隨意的身音:“昭治,雷家癡心於工技乃是天下盡知的事,你這麼問雷家主,人家也不好答嘛。還有,雷家人勤勉忠直,又怎會惹出亂子?”
師昭治將目光從雷廷昌那收回,向雲陛之上微揖作罷,似是便將這事就此揭過了。
見師昭治沒有說話,站於其後不遠的大司寇頓了頓,出列向雲陛之上揖道:“稟帝君,上年天威軍被派往北冥軍鎮練兵,駐於幽門關。而數月之前,因大雪封道,幽門關一度陷入了窘境,幸而雷家長子雷樓隨錦家朔方船北上,他便向天威軍討資清理雪道,雪道也因此得通。但不幸的是,天威軍對那些物資處理不當,以致軍營失火,燒毀了些營帳和糧草輜重。事後,雷家主領其子來我司請罪,說是因為事先未曾囑咐周全,才有了這場禍患。”
“哦,原來是這樣,這種事,也怪不得人家嘛。雷家主,適才昭治的話,你可別放在心上啊。”
“謝帝君體諒,隻是此事,確實是小兒思慮不周,這才有毀國器。”
雷廷昌對著雲陛之上深深一禮,不由暗自鬆了一口氣。
但顯然,此事別人並不想這麼輕易放過,那大司貨微不可覺地瞥了一眼師昭治的身影,出口之言淩厲逼人:“雷家主,就算此事令郎確實無過。但是不知,向來不曾遠遊出關雷家,為何會突然北上?雷家主不妨解釋一下,也好消除在場諸位的困惑,以防連累雷家聲名受損。”
深知此事乃是不可或避的,雷廷昌沉默片刻後,唯有半真半假地吐露:“我隻是得到了流雲霜礦出現於北冥的消息,雷家對此苦尋已久,這才特意出關探詢,又在搜尋無果後托付錦家替我們多加留意。至於那些流雲霜礦,恐怕就是錦家自北冥尋得,要交予我雷家的吧……”
雖答應過替錦家保守礦藏的秘密,但錦家現下已是惹上了潑天大禍,保守與否已然意義不大,心下的那一點愧意也隻能止步於此了。
錦家此刻沾上的乃是通敵叛國之罪,如此大罪一旦沾染,便絕無善了之說。雷家原本也隻是為了流雲霜礦才與錦家合作,此時為其禍及自家,可並不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