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鎮軍走到馬車近前,垂眼看去,盡是些具有北地風格的稀罕物,雖比不上建蒼那些精致機巧的工藝,卻也是此地頂好的貴物了。
堆疊成一整摞的是唯在北冥生長的極地雪狐之皮。極地雪狐數量稀少,警惕性極強,又在雪地中快若閃電,想要捕上一隻,實在是難上加難。一般情況下,市麵上僅見尚未長成的幼狐和老死在外的雪狐皮。可眼前的雪狐皮卻是晶瑩如霜、纖毫畢現,一看即知是最珍貴的成年狐皮。
以錦盒裝斂的藥草,乍一看去,盡為上品。這些藥草在別處未必是多麼罕見,卻俱是年份久遠的,又在這北冥雪地,承千年風霜。藥效極佳不說,較之別處的藥草更是少了些毒副作用。俗話說,是藥三分毒,削減了毒理的藥草,可真是千金難求的。
除此之外,還有幾具完整的獸骨,那些骨架晶瑩剔透,一看便知是血脈至純的北冥異獸。這裏的每一具骨架都鬼斧神工,像是一座座天然的藝術品。此種異獸凶狠異常,不知要犧牲多少狄族人的性命才能獵得一頭。因此,它的獸骨價值,自然是要勝過象牙玳瑁千百倍的。
看過了這些貨物,連項鎮軍都不禁暗自咋舌,久居北冥,他自然是清楚這些個貨物的價值。由此,也對錦昌業方才的話更信了幾分。
目光肅厲地掃過這幾架馬車,剛要出言相辭,卻驀地心中一動,感受到了某種不一樣的氣息。
錦昌業一直都在密切地觀察著項鎮軍的表情,眼見著他的麵色一分分緩和,正要舒一口氣,卻突然看見他動手移開了一點那異獸骨,叩了叩下麵的車板。
心陡然懸了起來,激烈的心跳響如擂鼓,製不住的恐慌漫溢胸腔。
木板叩出的聲音有一點不自然,項鎮軍睨了旁邊麵色僵硬的錦昌業一眼,自顧自地繼續將那板子翻開,露出了其中的物什。
那是一塊塊如冰般剔透澄澈的晶體,像是一種絕世罕見的珠寶,又有股尋常珠寶不曾擁有的清靈之意。
拎起一塊晶體拋在手中顛了顛,感受著其中的氣息,項鎮軍轉眼看向錦昌業:“錦城主,不知,這被你如此寶貝地藏起來的東西,是什麼?”
視線不斷在晶體與項鎮軍之間遊移,無邊的悔意從未有此刻這般盛過,暗恨自己的不小心,今日竟被他給攔了去路,連流雲霜礦都要暴露了。
抱有最後一絲僥幸,錦昌業聲音幹澀地解釋著:“項鎮軍不知,這是北冥的雪靈晶,是世所罕見的珍寶,隨意一塊都勝過翡翠雲白不知凡幾。正因它的珍貴,是以在下才如此保藏……”
艱難地一字字吐出,知道這說辭未必能讓人相信,卻是他最後的掙紮了。
未曾料想,項鎮軍聞言,隻是默默地盯著手中的流雲霜礦半晌,威厲的眼中光芒閃了幾閃,最終隻是將其物歸原處。
“原來如此,是本將見識疏淺了。朔方城果真是好氣勢,錦家果真是好魄力,讓本將今日見識良多……”
項鎮軍看著錦昌業淡淡道,錦昌業也顯得有些不敢置信。
最後掃了那馬車與錦昌業幾眼,項鎮軍頓了頓,下令:“北冥軍聽令,收兵回城!”
甲胄相擊的脆響簌簌一片,玄色的隊列瞬間列成,在項鎮軍的驅使下向幽門關行進。
“耽誤了錦城主的時間了,項某告辭。”
話畢,項鎮軍頭也不回地領兵離開。
看著漸行漸遠的玄色一片,錦昌業恍若夢幻,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流雲霜礦,真的未被發覺?
見北冥軍離開,其餘的商會執事都已是嚇得麵色慘白,紛紛癱軟在地。
回望著那掩蓋流雲霜礦的木板,錦昌業久久無言。
心中,卻有一絲波瀾怎麼也無法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