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年久居深山的人,太久沒有接觸過塵俗,她幾乎都要懷疑他連男女大防是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才能這麼毫無顧忌地在她跟前說出這決不能在女子前麵說出的失禮之語。
兩顆銀亮的貝齒不禁輕咬著粉嫩的唇,苦苦堅定著最後一分躊躇。
…………
可最終,冰椅上的少年,終於還是在少女的陪同下,來到了寂梧山間的清泉邊。
山間雖簡陋,但所幸還是有木桶與屏紗的。
垂首細細地舀著泉水,少女鬢角的散發讓她的表情看不真切。
手中的動作下意識地放得有些緩,似乎還在猶豫自己的這個決定倒底正不正確。
可是,木桶的容量到底還是有限的,再小的水瓢還是能夠裝滿這不足一丈方圓的桶。
眼神閃爍地暗瞥向一旁少年,稍稍扭捏後,還是細聲細氣地低言:“那我們就開始了?”
少年無言地頷首,而他的沉默更是加重了少女心中的羞惱。
這次似乎要比上次費力許多,花了好一陣,虛弱的人才被她搬入了木桶。
桶中的水瞬間浸濕了少年的衣衫,微微透亮的衣料下,健朗頎長的身軀展現了獨屬於男子的魅力。溢出的水不可避免地將少女的衣裙沾濕了少許,素色裙裳一經水的浸潤便能隱約窺見遮掩下的香肌嬌柔……
少女的吃力讓少年微感詫異,錯以為是她前兩日的損耗還未完全恢複,便體貼地開口:“這兩日可是還未休息好?沐浴就不麻煩你了,我可以自己來,你去小憩片刻便好。”
卻不料,這樣的話反倒似是激怒了少女,一雙杏眼立時瞪了起來,似乎是在不滿於被人看不起。
“你給我乖乖坐好,先把衣物除了!”
重重地在桶裏撒了好幾把自己特意采摘來的花瓣,確保了將水麵細細密密地鋪了整整一層後,才氣呼呼地轉身避嫌。
臉不由自主地熱了起來,知道自己現在該有多麼狼狽,可是被他那話一激,意氣再不容許自己開口說出什麼讓他自行沐浴的話語。隱約有些後悔,現下卻是不容許再有什麼變更了。
身後的人低喚了一聲,她禁不住一顫。立在原地,狠狠地咬著牙,才敢眯著眼緩緩轉身。
冠發解束的少年整個人泡在桶中,加熱後的水汽籠得他的麵目些許朦朧,足以讓見者在某個瞬間失神。
因為少年隻剩下一張臉還浮在水麵上而暗鬆了一口氣,心中的羞意淡了一絲。
拿著處理過的藥草,她微偏著頭低問,聲音因為微顫而帶上一點怨嗔:“這些東西,都是一股腦兒倒進去麼?”
“無需那麼多,藥滴隻需一滴便可。一旬的藥量,應當是足夠我恢複了。”
默默地輕點秀頷,一一在桶中滴下藥汁。
不知是否因為水汽的熏蒸,她感到全身都顯得燥熱,心中平添了一股惱意,餘光瞥著少年微微愜意的表情,沒來由地一陣火大。
“你藥力吸收得快些,之後不是還要我給你砭帖要穴?”
嫌棄掛在了眉梢,不滿高揚在唇角,首次看她鬧別扭的樣子,少年意外之餘,竟有些覺得好笑。
“你……要替我砭帖要穴?”深邃的瞳中明明白白地展現出怪異,“雖對塵世習俗並不盡知,可我尚曾耳聞女子多數是不願與一位袒露的男子靠得太近?”
乍然聽聞的話語讓少女瞬間僵立當場,幾乎要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這……他莫非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玉容霎時燒得滿麵通紅,直勝鮮彤的牡丹,耳根也燙得驚人,從未有過的羞窘難堪。
再受不住尷尬曖昧的氣氛,恨恨地將一手玉石狠狠摔打在少年的臉上,逃也似地離開,隻留下微微輕揚的屏紗,隨著尚未停歇的氣流緩緩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