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選十七年,大趙國開國皇帝宋寅政績初顯成效。
但朝堂之上卻日漸形成了以當朝丞相梁輔城為代表的寒門子弟、皇帝的根基所在河西黨以及以門閥世家為代表的天京黨三足鼎立的局麵。
為防患於未然,皇帝下令在天京成立桃李書苑。
由弘文館大學士親自授課,凡開國功勳、公卿世家,以及朝廷正三品以上官員的適齡子女,無論男女皆可送一名子女進京赴學。
說白了,就是叫各家交一名人質到皇帝手中,誰要是不聽話,就叫他斷子絕孫。
河西黨之首沛國公府的正廳裏,長孫醜把聖旨反複讀了幾遍,眉心皺得能夾死一隻蚊子。
沛國公夫人——前朝宗室女唐柔手捏著絹帕,盯了長孫醜好一陣子,才終於歎了口氣道:“都過去那麼久了,那個人仍舊不放心我嗎?”
長孫醜歎氣,搖著頭說道:“陛下不放心的,怕是咱們整個河西一黨吧。”
“不放心你們?”唐柔身子弱,受了這一驚,忍不住向前踉蹌了一步,若不是長孫醜及時扶住她,她能直接癱倒在地。
“當初可是你們陪著他一起打下的這天下,他怎麼能不放心你們?”
長孫醜又歎氣。
“君心難測啊,人到了那個位置,隻怕都是要變的吧。”
“那怎麼辦?咱們可就隻有一個寶貝疙瘩,總不能真的給送到天京去當質子吧?再說她又是個女孩子,走那麼遠,給人欺負了可怎麼辦?”
唐柔沒說上兩句,睫毛上就掛了淚珠,好像長孫醜再不說點什麼,她就該喘不過氣了。
“給人欺負?你看她像嗎?”
倆人正說著,忽聽院外一陣騷亂。
二人齊齊朝院內望去,就見一個小廝跑到院門口說道:“不好了!老爺夫人,小姐又被人堵在了家門口進不來了,瞧那樣子,這次起碼有上百號人,小的們眼看就要頂不住了,二位快出來瞧瞧吧!”
兩人跟著火急火燎地來了院門前。
正好瞧見一個男裝模樣的小個子在三排家丁的掩護下擠了進來,滿身的臭雞蛋和爛菜葉。
一進門就立即大喊道:“快攔住,大門給我看好了,一條狗都不要放進來!”
“臭小子你說誰是狗?”
“對啊,你怎麼罵人呢?”
門口又是一陣混亂,民憤難平。
小個子一邊摘著身上的菜葉子,一邊和那群人叫板道:“我可沒這意思,你們少冤枉人!不過你們要是自己願意當狗,那我也不攔著!”
“小魔頭!你欺人太甚,仗著自己是沛國公家的,就這麼囂張跋扈!就算我們一時弄不了你,神井也早晚看不下去收了你去!”
一聽這話,唐柔的心都要碎了,當即往長孫醜的懷裏一歪,暈了。
長孫海棠也沒瞧見,可有人這麼罵她,她怎麼忍得了?
立時回罵道:“我跋扈?我還就跋扈,就欺負你們了!你們的神井收不收得了我我不清楚,可你們要是再這麼冥頑不靈下去,深井病肯定是逃不掉了。”
長孫海棠說完,還衝著外頭的人做了個氣死人不償命的鬼臉。
立時惹得眾人暴怒,想進來打她又衝不進來,隻得將手裏能抓得到的都往長孫海棠身上扔。
“豈有此理?毀了咱們的神井不說,現在又辱罵井神大人,可不能輕饒了他!”
結果這人也不示弱,竟然和外麵那一百來號人互相扔起了爛菜葉。
就這麼一人對一百人比劃了足足一盞茶的工夫,就把堂堂沛國公府的前院弄得一片狼藉。
把沛國公長孫醜氣得差點翻白眼。
“胡鬧!簡直豈有此理!”
沛國公聲音一出,現場立時鴉雀無聲。
就連一直在咋咋呼呼地長孫海棠也趕緊收了聲,扭頭朝長孫醜瞥了一眼。
“爹?”這一聲爹喊得虛的很,“您——怎麼在家呢?”
話音剛落,一個爛菜葉從長孫海棠的頭頂上掉了下來,味道有點無法形容,直叫她緊著鼻子。
擠眉弄眼的樣子,叫人忍俊不禁。
卻是把長孫醜氣得心梗,指著長孫海棠的鼻子連喊了三聲你,之後才把話說利落了。
“你這個孽畜!你——”
噗通——
這會兒也不是顧及形象的時候,再說某人也從沒在乎過。
長孫海棠當即就給她爹跪下了,可憐巴巴地發著小奶音道:“錯了,孩兒知錯了。”
說完還顫顫巍巍地伸出雙手來,攤著手掌往長孫醜的方向遞:“隻求爹爹輕點罰我,不然娘親會心疼的。”
一想到唐柔這會兒已然暈了,長孫醜就更生氣了。
“孽畜!你還好意思提你娘?你且說說,這次又是怎麼回事兒?你又錯在哪裏了?”
“孩兒——孩兒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