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春,是個纏綿的雨季。
下午兩點一刻。
北城區實驗中學,高三例行月考,最後一場,英語。
聽力考試結束後,各個教室傳來一小陣翻試卷窸窣聲,很快,又沉靜了下來,考生們埋頭苦思,忙著解題作答。
高三六班,坐在後排的範曉思此時眉梢緊鎖,苦惱得很。
英語是她的弱項,每道題總有那麼一兩個單詞,看著似曾相識,卻就是想不起它到底姓誰名啥。
課室窗戶沒關,忽然刮起的一陣風吹掉了她的筆,她彎腰去撿,餘光無意瞟見鄰座後排的那個座位,一時間看懵了眼。
“咳咳.....看自己的題,眼珠子別東瞟西看!”
聽到監考老師的警告,她趕忙收回視線,埋頭看自己的題目。
不多時,那個位置的同學站起來,走向講台,交試卷。
範曉思下意識看了一眼手表,又是開考剛過30分鍾。
她暗吸了一口氣,羨慕不已。
校園女學神就是不一樣!剛剛看她那在試卷上刷刷刷答題的速度,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抄答案。
“哎,南瑾,你這‘一中快神’的名號怕是保不住了。”
教室有男同學不做題,兩隻眼珠瞅著講台上的那抹倩影,調侃鄰座的校園男學神穆南瑾,“這一次,你又被超了。”
剛寫完作文題最後一個單詞的穆南瑾停筆,沒搭話,目光冷冷睨了一眼講桌上的身影,垂眸檢閱試卷。
身後,還有同學趁機小聲議論。
“你說她走這麼急幹嘛?顯得自己很牛逼?”
“九成是趕著出去打工,別忘了,她可是咱們學校唯一的貧困生。”
“同樣是學神,咋差距這麼大,南瑾家......”
“吵什麼吵!能上清華還是北大了?”
監考老師在講台上怒斥,“做題!”
教室瞬間鴉雀無聲。
從教室出來的蘇九默,先是到教師辦公室請了假,然後走到校門口,將請假條遞給保安大叔。
“蘇同學,考完啦?”
聞言,蘇九默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鏡,乖巧點頭。
學校保安室的大叔們都認識蘇九默。
她是學校這些年來唯一破例免學費錄取的貧困生,三天兩頭請假,偏偏學習成績常年占據榜單前二,你說氣人不氣人。
另一保安嘴碎,多問了一句,“蘇同學,現在未成年也能找工作?”
蘇同學在學校標簽多。
校花,貧困生,女學神等等,平時上下學,路過校門口保安室的同學們少不了議論她,多多少少他也聽說了,這蘇同學每次請假都是出去兼職。
賺生活費。
蘇九默接過蓋了章的請假條,不緊不慢拉開掛著比卡丘玩偶的書包鏈,有條不紊地從內袋裏取出身份證來,攤開在手心,乖巧道,“叔叔,我19歲,成年了。”
“這樣呀......”
老保安將碎嘴保安推到一邊,一臉老父親慈笑的放行。
蘇九默禮貌鞠躬,道謝。
多乖一個孩子呀!
出了校門,穿過校門口的馬路,再拐過彎,走到盡頭。
在極為隱蔽的路邊,蘇九默上了一輛商務車。
副駕的短發女子陸青轉過頭來,睇著上車來的小學妹,言語簡潔幹脆,“時間來不及了,直接去體育館。”
陸青是蘇九默的友人,亦是經紀人。
“嗯。”
蘇九默冷冷應了一聲,將書包隨意擱在一邊。
得到答複,陸青也沒轉回去。
一副看大型換頭節目的模樣,睇著蘇九默摘掉鼻梁上厚重的圓框眼鏡,露出她那一雙冷豔,有著異於常人的明亮清澈,還微微泛著淡綠色的桃花眸。
接著,又見她一手扯掉頭上齊肩的假發套,解放自己的頭發,纖細的手指順了順染成灰綠色的海藻般大卷發。
長發隨意披散,襯托著女孩巴掌大的精致臉蛋越發驚豔,迷人。
陸青百看不厭。
她們相識五年,就同甘共苦了五年,陸青終究兌現了當年把蘇九默撿回家時說過的承諾。
同樣,她也見證了蘇九默從萬丈深淵裏破繭成蝶,擺脫厄運,活成正常人的蛻變。
“有糖嗎?”
解了頭發,女孩隨意靠在座椅裏,從包裏什麼也沒翻出來,纖長白皙的手指伸向前座,抬著清冷的眸問。
陸青啞然。
從包裏翻出一顆遞給她,“你是藝人,少吃點。”
陸青不喜甜食,特別是這種甜膩的糖,偏偏她家藝人,不抽煙卻嗜糖如命,所以包裏常年備著幾顆。
女孩隻聽著,並不搭話。
今天的糖是她最愛的水蜜桃味。
修剪幹淨指甲的兩隻手捏著糖果的兩邊耳朵,輕輕用力反向一拉,把圓形的糖塞進嘴裏,然後將泛著五光彩色的塑膠糖紙完整捋平,擦拭幹淨,疊成方方正正的小方塊,再放進專用來存放糖紙的小木盒裏。
她酷愛收集各種好看的糖紙。
就像她想收集各類型長得好看的帥哥一樣,但帥哥沒法收藏,糖紙可以。
陸青說,這是怪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