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
風神朗俊的和王非要在文定正妃之前“大張旗鼓“先納妾,這必然會使得許多名門淑媛對和王府望而卻步。不過和王不在乎。
“和王爺當真是一往情深深情似海海枯石爛……”
“是她威脅我必須要先迎娶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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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2
(引子2的內容與正文內容不是直接銜接的,如果不感興趣可以直接跳過鴨)
江左的晚春已近雨季,天色總是朦朦朧朧的,有稀薄的霧氣在粉牆黛瓦之間氤氳不定。住在新吳齊門巷內的杜綺羅絕早起來走到院中拿著小銀剪子鉸了幾枝含露的月季準備插瓶,那花枝濕漉漉的,拿在手裏冷香襲人。窗台外頭擱著兩隻花觚,一隻是琉璃四方花觚,另一隻是孔雀藍釉的梅瓶。杜綺羅正要喚她母親來瞧瞧用哪一隻瓶子插這束月季更相配,卻忽然聽見隔壁有些響動。原來是日巷子裏有人搬家,午後杜家隔壁的空房子裏搬來了一對母女。
這母女二人搬進來時也沒有多少行李,除了粗笨的家具,隻有幾隻箱籠。母女二人收拾了兩天宅子,落後給每位街坊都送了一份薄禮。杜綺羅去回禮時多問了幾句,回去告訴她母親杜家娘子道:“姆媽,這家人姓沈,北邊口音,說是來躲債的。房子是買下的,不是賃下的。”
杜家開著個兩間織坊,日子頗為過得,家裏還有兩個上灶的丫鬟。杜綺羅的父親終日在外頭的坊裏忙碌,白日裏隻有杜家娘子和杜綺羅在家裏。杜家娘子這時正在窗下畫緙絲花樣,聽了歎了口氣,“孤兒寡母,可憐見的。”
杜綺羅聽了沒說話,心想她母親瞧這隔壁搬宅子時隻有這母女兩人,就覺得這位新來的沈夫人是寡居的,未免有失偏頗。隻聽杜家娘子又說:“她家姑娘看起來和你差不多大吧?”
杜綺羅笑道:“比我大兩歲,生得真是齊楚,說話也好聽。隻可惜是北邊口音,說快了我聽不懂的。”
沈氏母女搬進來後也不大出門,杜家娘子是熱心腸,常過去給沈氏母女送些東西,沒多久兩家就熟絡起來。沈夫人從不談及過往,杜家娘子見沈夫人舉止清貴,料想她出身不俗,也沒多加追問。這位沈夫人寫得一手好字,搬來以後常替鄰裏代寫書信。斜對過的鄰居見她們母女過的儉樸,說要薦沈夫人到附近的女學去當先生,沈夫人不知為何婉拒了。杜綺羅私下對她母親道:“這位沈家伯母很不喜歡與人交際。”
話雖這麼說,沈家母女二人和巷子裏的街坊相處得都不錯,杜綺羅與沈家的姑娘沈和靖年歲相仿,又都是熱絡的性子,沒過多久就結成了密友。杜綺羅落後對她母親說:“沈家姊姊也好學問,字寫得很娟秀,沈家伯母說沈妹妹的學問比她還強呢。”
杜家娘子道:“不知道哪家詩禮人家落了難,來這避囂呢。”
有一日沈和靖在杜家坐著看杜綺羅擺弄織機,杜綺羅正在嚐試新花樣兒的寬幅緙絲,沈和靖笑道:“紮紮千聲不盈尺,原來一個弄個圖樣在錦緞上這樣麻煩。”
這時杜綺羅在縣宰家裏就館的舉人表兄來串門子,這位杜表兄來了,一雙眼睛隻管往沈和靖身上看,一邊看一邊癡笑,杜家娘子見此連忙把杜家表兄拉到偏屋裏麵坐。沈和靖覺得沒意思,就先告辭出去了。晚上吃飯時隻剩下杜家母女,杜綺羅歎氣道:“姆媽也不管管表兄,成了親了,怎麼這二年這樣輕薄起來……我聽說他東家很不像樣,狂賭濫飲的,表兄都學壞了。”
杜家娘子歎氣道:“他都成了家了,我也管不了了。”
江南的春日陰雨綿綿,青苔無聲無息地爬上粉牆黛瓦,與翠色的參天古木連做一片。這日終於雨過天晴,杜綺羅來敲沈家的門,沈和靖開門笑道:“這雨可算是停了,我的骨頭都是酸的。”
杜綺羅道:“今天靈境寺有廟會,咱們去逛逛吧。”
沈和靖答應著,去和沈夫人說了一聲,同杜綺羅出來。杜綺羅要到杠房覓轎子,沈和靖道:“也沒多遠,走著去吧。”
二人步行到靈境寺前的街上,這條街十分寬闊,中間有個不大的四方廣場,此刻已經擠滿了人。兩人粗粗逛了一遭,杜綺羅買了一把素羅團扇,又笑道:“描花樣兒的筆沒有了,看看有沒有賣的,我要買一支新的。”尋了半天,終於找到賣筆的攤子。這時忽然有人在二人背後道:“表妹今日也出來逛逛?”
沈和靖一回頭看見是杜家表兄,連忙側過身去。杜綺羅見狀笑道:“是啊,今兒天晴了,出來走走。表兄自己來的?怎麼不見嫂嫂呢?”
杜表兄不答,隻問杜綺羅準備買什麼。杜綺羅還沒說話,迎頭看見一群錦衣華服的輕薄浪蕩少年成群結隊地走來。杜綺羅認準了打頭一個正是她表兄就館的東家——新吳知縣王其勤的長子王衙內。這時杜表兄忽然把杜綺羅拉到自己的身後,作揖笑道:“衙內手氣怎樣?”
王衙內沒注意杜綺羅,一眼看到身穿紺青色紗衫、頭簪赤紅纏花的沈和靖,雙眼不禁放光,話也忘了答。沈和靖想抽身離開,又覺得太突兀,連忙轉身去看攤子,隻聽王衙內對杜表兄道:“這位是……”
杜表兄笑,“是我姑母的鄰人,這不逛著逛著恰好遇上的。”
王衙內剛要說話,這時候有伴當氣喘籲籲地跑來道:“翻盤了翻盤了,我就說衙內眼裏有水,劉四翻盤了。”
躲在表兄身後的杜綺羅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這時聽到這些惡少們又聚賭,不禁鄙夷地搖搖頭,連忙將沈和靖拉到自己身邊。那王衙內下死眼看向沈和靖,又舍不得銀子,隻得不耐煩道:“來了來了!”說完遞了一個眼色給杜表兄。杜表兄會意,點點頭,那王衙內又率領眾人呼嘯而去。
杜綺羅見沈和靖已經惱了,淡淡地對她表兄說:“我們該回去了。”
杜表兄道:“我送你們。”
杜綺羅拉著沈和靖的袖子道:“不必送了,你快回東家去吧。”說完二人往人從裏一紮,片刻就不見了蹤影。
杜表兄望著熙攘的人群,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
沈、杜兩人走了半裏地,眼看著廟會到頭,杜綺羅待要說話,沈和靖笑問:“你買了筆了嗎?”
杜綺羅哎呀一聲,“都怪他們,我都忘了!”
二人逛了半日才回齊門巷子,杜綺羅抱怨道:“腿都走酸了。”
沈和靖道:“是你的膝褲太緊了。對了,你那件花鳥褙子忘在我家了,去拿著吧。”
杜綺羅笑道:“你不說我都忘了。”
兩人站在沈家門首,沈和靖叩門,半晌沈夫人才出來開門。杜綺羅見門一開,裏麵竟然還有位陌生青年,長身玉立、儀容風雅,穿著一件玉色道袍,真如芝蘭玉樹一般。沈和靖已然呆了,喃喃道:“衡……”
沈夫人對杜綺羅笑道:“這是我外甥。”又對他外甥道,“衡……有衡,這是我方才說的隔壁的杜家姑娘。自從我們來了這裏,杜家娘子很照應我們。”
沈和靖麵色微紅,杜綺羅心裏猜到了幾分,於是暗中拉了拉沈和靖的衣角,沈和靖醒過神來笑道:“杜家妹妹的褙子忘在咱們家了。”說完和杜綺羅去取了衣服出來。沈夫人留杜綺羅吃飯,杜綺羅見她家有客就沒有答應,先告辭出來。
杜綺羅回到家裏,她母親一邊收絲線一邊問:“買到什麼好東西了?”
杜綺羅笑,“姆媽,隔壁來客人了。看起來沈家姊姊早就有了人家,是她表親呢。”
杜綺羅走後沈家室內忽然有些尷尬,那穿玉色道袍的青年四下打量了一番,先笑道:“姨媽這麼快就給我取了新名兒了。”
沈夫人笑道:“我瞧這你的姓兒也得改改,你的引子上寫的什麼姓?”
“顧姓。”
沈夫人聽了無奈道:“你還真會胡說。”沈和靖忽然插口問:“三哥哥怎麼會來這裏?”
顧有衡答:“爹爹讓我來看看河工,順便督辦一些上用的綾子。”
沈夫人道:“坐下說。”
顧有衡沒有落座,對沈夫人道:“我母親在時,對您,比對嫡親親眷還要親,我也一直把您當做我的親姨母。我來就是想問問您,沈公這次出事,姨媽為什麼……”
“你從哪裏來?”沈夫人直接打斷了顧有衡的話。
顧有衡愣了一愣,脫口道:“我從金陵來。”
沈夫人又試探道:“自己來的?”
顧有衡微微一笑,“我自己來的。姨媽放心,我好好兒的,並沒有惹禍。”
沈夫人無奈道:“還沒吃飯吧?我去弄點吃的。”說完起身往廚下去。沈和靖也要跟上去幫忙,沈夫人道:“你跟三哥兒說說話。”
待沈夫人一走,顧有衡連忙問沈和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沈和靖搖搖頭,“我也不懂。我們在金陵時,爹爹有好幾日沒回家。那天夜裏好多人衝進我們家金陵的府裏去,渾翻渾嚷的。我二姑母漏夜來,叫我們去她家去,我母親不同意。第二天我母親收拾了一些東西,打發了下人,就和我到這裏來找了這所房子住著。”
顧有衡皺眉問:“姨媽沒多說什麼?”
沈和靖還是搖頭,“一個字也沒有多說。”
顧有衡歎氣道:“我到你二姑母家去,她都不知道你們搬到哪裏去了,快急瘋了。我費了好大的周折才找到這裏。”
沈和靖道:“你不該來的。”說到這裏,兩人忽然沉默下來。
顧有衡望著蕭然的四壁,見房子打通著,掛著兩張翠藍簾子。正堂牆上貼的一副瀟湘山水圖,當地一張大案,上麵放著燭台,還有一麵小小的八角鏡子。他沉默了片刻又問:“你還知道些什麼?”
沈和靖垂下頭,耳邊掛的米珠墜子沙沙打著下頜,“我們還沒出京的時候,我就覺得我爹爹就很不對勁。”
顧有衡眸子一亮,“你能詳細說說你們離京前後的事麼?”
沈和靖輕輕點了點頭。
過了兩刻鍾,沈夫人端了麵出來。沈和靖見狀沒再說下去,上前搭手幫忙,顧有衡笑道:“說起來我還是頭一次吃姨媽做的飯。”
沈夫人心事很重,淡淡道:“吃了就回金陵去吧,這兒不是你該來的,若是……”
顧有衡打斷道:“我來都來了,想看看新吳的古跡。”
沈夫人無奈,“才說不給我惹禍。”
顧有衡笑道:“您放心好了,就逛兩天,逛夠了我就回金陵去。”
沈夫人道:“你倒是不怕我告訴許懷敏去,看他會不會插上翅膀飛到這裏來。”
顧有衡道:“您告訴了他,他可就知道您搬到這裏來了。”
沈夫人見勸不動他,於是道:“你住在哪裏?”
顧有衡道:“我住在外麵的客棧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