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就這麼攤在地上休養生息,等到月上中天的時候,才終於恢複了精氣神兒。
如今這地方的麵貌和聞天語剛來時已經截然不同,聞天語走了幾圈,又回到了原地,他很煩躁的一腳踹斷了一顆兩人合抱的樹,樹木倒地的巨響驚飛了一方飛鳥。
不過還好這地方地處偏僻,不在任何一方地主官家的轄地內,否則這麼大的動靜,聞天語非得叫那些官兵家丁給扒層皮才成。
四周雜草叢生,瘋長的野草青黃交加的,幾乎等人高,來時的山路也都消失不見了,若是此時有大蟲下山,那簡直就是虎口送餐,當然,最後誰吃誰不一定,聞天語再怎麼說,也是地脈燕氏這一輩兒裏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呐。
不過出於習慣,在這種晦暗難辨方向的地方,不論姒玟如何囉嗦,聞天語始終沒有接話,他擔心因為自己的一時分神,而忽略了可能隱匿於周邊的危險。
又走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前麵忽然出現了一道亮光,似是百姓家的燭火,但又亮的毫無溫度,很是奇怪。
再走近些,便聽見了那燭火處時不時傳來一陣陣高喝,似是有群人在狂歡,又像是在祝禱祈願什麼,在這荒郊野嶺裏突然出現這麼一處地方,換做普通人大約會欣喜若狂認為前方有人家,但對於聞天語這種日日活在詭譎世界裏的人來說,卻是打起了十二分警惕,畢竟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會不會是那獵戶說的村?聞天語看著亮光,暗自思索。
但是四周除了前方的喧囂,靜的連風聲都沒有,聞天語立刻蹲下身子,把手放在了地上。
手下的靈力如同血液流經血脈一般連綿不絕,原來他廢了這般的周折,依舊仍在大陣之內。
聞天語有些脫力的直接坐在了地上,之前逃出生天的喜悅如今像兜頭涼水一般將他淋了個透徹,這個陣法,果然精妙極了。
“沒什麼,此處靈力孱弱如山澗溪流,必然已經處於大陣邊界。”聞天語拍了拍自己的臉,給自己打氣道。
聞天語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手按著自己的行囊,彎身又向前行進了一段距離,對麵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他立即找了一棵大樹藏身。
此處已經能夠看見對麵隱隱綽綽的房屋和院牆,生魂的氣息也愈來愈強烈。
他曾猜測這陣千年不衰乃是用生人之魂為供養,隻是一路走來除了亂葬坑裏的屍骸,他沒有發現一絲生魂存在的線索,看來是都聚集在前麵了。
不過,這大陣,委實有些陰狠了。
姒玟的聲音從聞天語的腰間懶懶的飄了出來:“別什麼都往玄鳥身上扣,他可沒幹過這種缺德事兒。”
頓了頓,姒玟又說道:“對了,這個地方,好像是我之前的宮殿,等下若是有什麼,能不能……下手盡量輕一些。”
夏湯的宮宇,聞天語聯想到之前史書裏的描寫還有在姒玟回憶中看到的碎片,突然就覺得對麵的燭火鬼氣森然驟減,反而平添了許多珠光寶氣,一直無精打采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如果是宮殿的話,這大陣之中又吸附著許多生魂,那麼方才的祝禱聲倒是也說得過去了,畢竟夏湯時期有豢龍氏,常為王室舉行祭祀和祝禱,生魂離體後依舊會不斷的重複他之前所做的行為,也許這個作為陣眼的人的魂魄在被抽離軀體之前,正在舉行一場聲勢浩大祭祀活動。
這種大型祭祀一般都會給神靈進貢人牲,有先殺死掏淨內髒之後像曬豬肉一樣以脊椎骨為軸線將兩側皮肉攤開,待曬成臘肉之後再呈貢給神明享用。也有直接生祭的,將頭顱砍下呈給神明或直接將人牲丟入沸水烹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