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1 / 3)

血,觸目可及之處,全都是血,遠處的天空漂浮著汙濁的雲彩,灰沉的天色翻著駭人的紅光,大地上屍橫遍野,一具具麵目可怖的屍骸累疊在一起,血水如同溪流一般從腳下滑過,四周寂靜的連呼吸聲都響若洪鍾。

遠處一個身著白衣的人站在屍山之上,身上散發著素潔的光芒,和周圍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

他伸出手來,清淡的聲音裏夾雜著安慰:“重華,我們回家。”

聞天語猛然從床上坐起來,呼吸急促,身上的褻衣都被汗打濕了,他有些無助的扶著額頭,外麵的天空剛剛泛白,霞光還沒升起,月亮還斜斜的掛在西天。

他起身洗了把臉,然後推開了房間臨街的窗戶。

時間還早,平城縣的街上隻有稀稀散散的幾個人,街鋪都還沒有開張,不過賣小食的鋪子裏已經隱隱飄出了香氣。

他重新坐回床上,從衣領裏扯出一把拴著紅繩的晶瑩剔透的哨子出來,哨子呈暗紅色,形狀如同一塊兒骨頭,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經文,不知是什麼意思。

他握住哨子,哨子便發出淡緋色的光來,很快,他便從夢魘的悸動中平靜了下來。

那個夢魘,從那年之後,就一直縈繞著自己,幾乎成為了他的心魔。

那是刻入骨髓裏的疼痛,是他一生都無法釋懷的過去。

夢裏的白衣人,每每聽見那道聲音,他就情不自禁的淚流滿麵,仿佛故人久別重逢,又仿佛失散多年的親人終於聚首。

可夢終究是夢,他不論多麼拚命和努力,都無法觸碰到那抹白色,連夢裏,都不讓他彌補自己的遺憾嗎……

聞天語歎了口氣,然後穿上外衣推開房門,來到客棧拐角處的一間小食鋪子,點了一碗餺飥,外加兩個蒸餅,小二很快就吆喝著上了菜,他便一邊吃一邊聽周圍的人聊天。

他很喜歡這種街邊巷陌的地方,因為這裏往往能聽到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之前他就是從關外走鏢的人嘴裏聽到了平城縣的故事,這才來到了這裏。

果不其然,聞天語的餺飥還沒吃上幾口,身後一群人就互相說起了自己最近聽到的八卦逸事。

忽然,一個雄厚的聲音響起來:“我看你們說的這些東西都沒有我遇到的有意思,我跟你們講,我前些天進山真的遇到之前傳說中的仙境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周圍人的注意力頓時都被那個人吸引了過去,聞天語也附和著人群,端著自己的碗湊到了那個人周圍。

這人生的膀大腰圓,身上穿著獸皮和麻布縫製的短打,一臉的絡腮胡子看上去已多日未曾打理,和著那亂糟糟的泛著油光的頭發,整個人看起來風塵仆仆。

聞天語低頭看向獵戶的鞋,一雙草鞋上滿是泥濘,鞋底磨的凹凸不平,鞋帶和鞋板的連接處也十分纖細,看來是經過長途跋涉才來到這裏。

那獵戶沒讀過什麼書,一段故事被他講得顛倒無序,寡淡無味,之前聚集起的人聽得哄鬧了一陣便四下散開,留那獵戶一人愣在原地,憋的滿臉通紅。

聞天語見狀,便衝獵戶招了招手,將那獵戶喚到自己身邊來,待獵戶落座,又將自己的兩張蒸餅推到獵戶麵前。

他方才注意到這獵戶雖聲音洪亮,但是卻底氣虛浮,加之目光不停的瞥向周圍人手裏的飯碗,可見已是許久未曾進食。

那獵戶猶豫了一下,見聞天語一團和氣,人也生的秀麗,不像是個歹人,這才抓起那兩張蒸餅,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聞天語在一旁慢悠悠的吃著自己早飯,一邊繼續留意周圍人的動向,可惜沒聽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於是他放下碗,擦了擦嘴,撐著下巴看向一旁的獵戶,看來也隻剩這個人嘴裏講了些有意思的東西。

“這位大哥,方才你講得仙境一事可是真的?”

獵戶抹了抹嘴,含糊不清的回道:“那還能假,去過就是去過,我沒事兒拿仙人作諢,那不是要天打雷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