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天氣,總是多變。
待得他已痛到不知身在地獄還是深淵之時,還依稀聽得幾聲淅淅瀝瀝的雨,淺淺地,薄薄地落了。悠地,那雨也漸大了,帶著峭涼的霧從風的末端打進他已迷蒙的意識。
已是倦累,便竟牟然覺得這令他漸舒的秋意,像極了一個少女。
她顏貌聘婷,甜笑總是暖意,可他不知何故總覺她逢人身後,帶著一種天然的涼意和孤獨。
南宮丞軒突然想起不知哪年打馬經過,他好似見過一株開在峭壁上的蘭。那蘭孤零零地矗在山壁,搖曳,靜默。他當時記得被那無名的香氣所引,竟是起了意要去摘下它。然手將碰,那蘭就散在了風裏。
他還記得那蘭的花瓣劃過指尖的觸感,像極了她的手滑過他的。
他有些貪戀,有些悔意。
“苗淼。”
他喜歡這個名字。
這個聽起來就水靈靈的名字,許是來世,不知會否見到一個麵目清和,眸中清亮的女子。
“我在。”
他驀地驚了。
隻恨此刻痛太深,毒太烈,再沒有一絲餘力使勁睜開雙眼去看麵前的少女是否隻是他臨死前的無端幻象。
雨打軒窗,似聞琵琶。
然那縹緲麗音並沒有安撫他也未曾落下,落下的是,燥熱的唇上忽掠去地一陣清風。
“閉嘴。”
唇畔的風離去的太快,他隻能依稀貪過她一絲削薄的香。
“你為何要回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竟然帶著自己都從來沒有聽過的脆弱,驚愕,和貪戀。
“我說了,閉嘴。”
後——
唇畔有一吻,似蘭馨一夜盛開。
隔著毒和痛,他一直以為已死過的心,忽然在一瞬間蓬發如火山。
毒也好,痛也好,還是眼下的心動也好,總有千萬個理由,可以讓他再也遏製不了瘋狂和燥熱,如魔似鬼。
“南宮丞軒,你記得,是我辦了你。”
他哪裏還管她嘴裏說的是什麼。
隻記得,他想把這朵開在不知何處的蘭花徹底揉碎碾爛,斷了她所有孤獨的可能。
苗淼,有我在,不會讓你孤獨。他的心,便是她的沃土。
————————————————————————**——————————**——————————
南窗正露滿,繡被堆香暖。澄澈旭光刺痛雙眼,他才恍惚知覺,自己竟真的未死。那既他未死……他猛地睜開了雙眼,驚坐而起,轉身慌去看身側。
空空如也。
他愣了一下,用手摸著身旁的床榻,涼冷一片。
他的心也陡然冷了一半。
他抱著頭蜷在左膝上,頭痛欲裂,記不起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忽地,門外傳來敲門聲。
他並不想應,可敲門的那個人顯然很是著急。
南宮丞軒煩躁地從地上撿起外衣,片刻後,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朱封顯然有些錯愕,上下看著南宮丞軒道:“將軍你……”
南宮丞軒眉尖凶戾一轉,一點耐心都沒:“苗淼呢?”
“……啊?”
“我問你苗淼呢!”
朱封愣了一下,說:“苗淼殿下她天不亮就出去了,說是去找兵曉的麻煩去了。我也沒攔住……這個不是重點,將軍現在眼下我們很危險啊,狼甲衛和沈姑姑,還有孟大人,以及洪大人,這些人都怎麼處理啊?”
我們地牢都快成關押朝廷命官專用牢了啊!要不要一會按官職品階來個號啊?
“我們不能真造反吧?”朱封顯然是愁出了渣來,熬夜熬的通紅的眼睛裏全是頹廢。
南宮丞軒睥他一眼:“這不是大事。”
……造反還不是大事,你還準備幹啥大事。
“要緊的是,苗淼怎麼還不回來。”南宮丞軒邊走邊說。
朱封愣了一下,緊跟其後:“將軍你這是……”
“故人遠自國都而來,我得好好去拜訪一番。”
————————————————**——————————————**————————
晌午一過,南宮丞軒就從地牢裏走了出來,身後的朱封顯然是已魂不守舍,絮絮叨叨道:“將軍,聖帝陛下顯然是動了怒了,我們真的不回去?看這架勢,朝裏的老家夥們是各個都坐不住了啊,連太宰都親自插手了,我們真的就這樣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