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驕陽似火,妖都刑場人頭攢動。

刑台上,高大魁梧,長相如同醜魚一般的劊子手妖兵,拿著一把可斬金切玉的鬼頭大刀,一動不動地站立著。在烈陽的照耀下,鬼頭大刀閃著寒光,撲麵而來的殺氣,令人感到畏懼。也不知,這把刀“吃”了多少條人命。台下,衣衫襤褸的人類仰著頭,等待午時三刻行刑時間的到來。

刑台前,酒樓小二哥束裝的劉幾,他左看右看,顯得有些賊眉鼠眼。然後,伸手捅了捅身旁滿身補丁眼粗布衣裳的陸正龍說:“正龍,知道今天要砍的人是誰麼?”

陸正龍抹了一把剛毅的臉頰,回道:“不知道。”

劉幾有些興致勃勃地說:“是住在我家附近的黃老仙。”

陸正龍恍然道:“他?我記得,咱們仆眾村隻要有人死,他便給墓碑刻字。”

劉幾悄悄張望,在看到刑場外駐守的妖兵巡視人類時,他低下頭,有些緊張又神秘兮兮地說道:“那你知道他為什麼被斬首麼?”

陸正龍抓了抓頭發:“不知道啊,難道是偷了妖族老爺的錢?黃老仙看起來,不像會做這樣的事啊。”

劉幾湊到陸正龍耳邊悄聲說道:“當然不是。我聽說,他染上了瘋人症,不僅胡言亂語,還背著妖族大人教孩子們識字。”

陸正龍露出驚愕的表情:“他想把瘋病傳染給孩子們?”

劉幾有些驚恐地說道:“是啊。所以被人告發。昨天晚上,妖兵大人進仆眾村把他抓走。昨天晚上,他肯定受了刑罰,今天便被送上斷頭台。”

陸正龍有些不敢置信地說道:“沒想到黃老仙是這樣的人。”

劉幾正言辭地說:“自己患了病,還想傳染給孩子們,這種人,抓得好。他背叛了索寞,背叛了聖女。還妄想散播疾病,死不足惜!正龍快看,來了——”

頭發斑白淩亂的黃老仙跛著腳,被兩名妖兵押赴刑場。他遍體鱗傷,白色囚衣上血跡斑斑。那張嘴,有撕裂的痕跡,口中牙齒掉了一半。他張口,“呀呀呀呀”地叫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陸正龍看到,黃老仙的舌頭被割掉了。

被押上刑台後,兩個妖兵把他摁到地上跪下,黃老仙不住掙紮,他表情扭曲,額頭青筋爆出,眼睛瞪著刑台下的人們,張著一張嘴“啊啊”叫著,似乎,想說什麼。

行刑官茂典大人上前,他一腳把黃老仙的臉踩在地上摩擦,然後伸出青色皮膚的手指朝刑台下的人類大聲道:“所有人睜大眼睛給本大人看好了,得了瘋人症的人是什麼下場!”說完,茂典大人手一揚。

刑台上,拿著鑼的妖兵“當”地敲了一聲。

刑台下,所有人類揚手高喊道:“妖王索寞萬歲!聖女萬歲!妖王索寞萬歲!聖女萬歲!”

人們激昂地高聲呐喊,沸天震地浪聲響徹雲霄,傳遍妖都城的每個角落。黃老仙看著刑台下,如同中了邪的人們,巨大的絕望感席卷而來,他眼睛深處,瞬間萬念俱恢。

茂典大人滿意地點點頭,他手再一揚。台下的人們停止呐喊。

然後,黃老仙被拖起,劊子手上前,那把斬過千人頭的刀子揚起,再落下。黃老仙的腦袋飛起,溫熱的鮮血濺到陸正龍的臉上。那顆身首分離的腦袋,滾落一邊。

茂典大人吆聲說道:“這就是得了瘋人症的下場。所有人聽著,藏匿瘋人症患者,殺無赦!知情不報著,殺無赦!”

台下,人們高喊:“殺無赦!殺無赦!”

茂典大人繼續說道:“仁慈的妖王索寞說了,瘋人症會給你們帶來災難,一旦染上這種病,不僅無藥可醫,還會連累他人。你們是王子民,王愛你們,時時刻刻與聖女庇佑著你們。”

“妖王索寞萬歲!妖王索寞萬歲!”

“王為你們的忠誠而驕傲。為王效力,是你們的榮耀!”

“我們願意為王效力!妖王索寞萬歲!聖女萬歲!”

一麵喊著,所有人類向妖都城各個地方散去,繼續下午的工作。

陸正龍的工地與劉幾工作的酒樓同路。路上,劉幾喟然歎息:“幸好黃老仙被抓住砍腦袋,不然,咱們一定被他傳染。”

陸正龍抹了一把臉,拿下手一看,一掌心的猩紅色。他回道:“他應該向妖兵大人坦誠,然後關進牢房裏。”

劉幾不由開玩笑道:“如果我染上了瘋人症,你會向妖兵大人揭發我麼?”

陸正龍笑道:“你不會染上瘋人症的。”

聽了陸正龍的話,劉幾的臉上不禁多了幾分認真:“那如果,我真的染上瘋人症了呢?”

陸正龍想了想,有些茫然地回道:“我不知道。”

而劉幾,卻說出了令人感到毛骨茸然的話:“如果正龍染上了瘋人症,我會揭發你。”

一時間,陸正龍不知如何接過這個話。劉幾臉色瞬變,他嬉皮笑臉地說道:“我與你開玩笑,你是我的朋友。自然,不願看到你染病。”

可卻沒否認,會揭發的事情。

兩人繼續走,大道兩旁商鋪林立,他們不時看到被妖族驅打的人類。劉幾指著一個被妖族抽打的工人說:那家夥,肯定沒伺候好老爺們。接著,他又指向衣衫襤褸,和狗搶食吃的老人。說,希望我不要變老,失去了給妖族工作機會,還不如死了算了。陸正龍讚同。

這是妖族統治的世界,這世界所有的一切,屬於妖族的。妖王索寞,是這個世界至高無上的王者。他仁厚,賜予人類居住在妖都城外的權利,還允許他們進入城內依附妖族生存,讓妖族給人類工作,給他們一口飯吃。

在妖都,無人不感恩於妖王的饋贈與賜予。還有居住在妖都皇宮裏,每天為人類祈禱和庇護的聖女。

劉幾害怕老去,這意味著,會變成一無所有的廢物。無人雇傭的老人,將得不到食物。每天跟著進城,成為覓食的乞丐,弄不好,還會被城裏的養的妖獸咬死吃掉。

快到酒樓時,迎麵走來一個短手短腳,穿著絲綢,戴著玉佩,典著個大肚子,鼻孔朝天的妖族老爺。陸正龍和劉幾低頭彎腰,退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