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珀小姐,”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辦公桌前,身子隱在陰影下,隻能聽到大提琴般低沉的聲音在回蕩,“他最近怎麼樣?”

“老樣子,先生。”

被稱為庫珀的女性將手裏的文件遞到桌上,並將它向黑暗中的人推了一把,她露出個笑:“不過前兩天您讓我調查的另外一件事,倒是有些進展。”

……

克拉拉·庫珀向那位先生彙報完工作,又重新回到她的小店麵,此刻正是剛天朦朦亮的時候,貝克街上空空蕩蕩,天空是漂亮的寶藍色,亮了一夜的路燈才剛剛關閉。作為雜貨鋪老板娘當然不需要這麼早來打開店門,不過為了某位特殊的顧客,以及這位顧客所需要的特殊的物品,她不得不這麼早來。

果不其然,她打開門不到兩分鍾,一位身著黑色長大衣的先生踩著冬日的晨光來了,長腿闊步如風一樣。

克拉拉上前招待他,並貼心地奉上一杯熱茶。

“早上好,”克拉拉微笑著將茶遞給他,“福爾摩斯先生。”

麵前的男人伸手接過茶,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抬頭看她,深邃的眼睛掃過她的臉頰和手,彬彬有禮地說道:“早上好,庫珀小姐,剛從外麵回來?”

“噢,當然,”克拉拉道,“我可不像你,可以安穩地享受睡眠,如果要保證這個月的租金,必須得趁著這個時辰去進貨。”她感歎道,“小本生意,生活不易啊。”

“我沒有安穩地享受睡眠,並且,你撒謊了。”他喝了口茶,銳利的眼神牢牢地鎖著她,雖然精明,卻沒讓人感到被冒犯,“臉頰有紅暈,說明是剛剛從外麵回來不久,手指沒有被凍紅,說明你在外麵戴了手套。在這個點要去進的貨,你我都明白,想必是需要輕拿輕放的,戴著手套明顯不利於搬運,店門口也沒有貨物等待搬運,所以結論是,你不是去進貨了。”

“我是去會情郎了,夏洛克,”克拉拉幹脆說,“怕你吃醋,所以才說進貨。”

夏洛克手一頓,手中精致的小杯子裏漂浮的茶葉晃蕩了一下,他看著眼前風情萬種笑著的女人,盡力用最認真的語氣說:“別多心,我不會吃醋。”

“瞧,這不就是吃醋了,”她將一個紙袋子從身後的木櫥櫃裏拿出來給他,還對他拋了個媚眼,“我愛死了你的口是心非。”

夏洛克很快就決定放棄和她討論這個問題,隻要涉及到兩人的感情,克拉拉一直揣著明白裝糊塗,一口咬定她和自己互相愛慕,死活不肯鬆口,非要看他在此事上無力反駁的無奈樣子。

“回見。”夏洛克心想反正拿到了東西,幹脆扭頭大步離開。

“你剛從警署回來?”克拉拉在他身後問道。

夏洛克頓住腳步,一陣冷風吹過,方才熱茶帶來的餘溫很快被吹散,他勾了個笑。回頭,對上克拉拉漂亮的灰色眼睛,道:“是通過這些看出來的嗎?我眼睛裏的血絲、還有步行而來、以及昨天你發的短信,我拖了一夜才到,噢,還有一些,不過這是最明顯的,是嗎?”

聽了他的一番話,克拉拉的笑容有些微妙,頓了一頓,說道:“呃,警署的那些人,香煙都是從我這兒買的,他們都喜歡最貴的香煙,味道也比較柔和,唔……可是你身上的味道很明顯,像個老煙槍似的。”

夏洛克:“……”所以,盡管認識一年多,而且算是自己在倫敦唯一的友人,但是關於演繹法,克拉拉還是一竅不通是嗎。

“別這個眼神,”克拉拉很無奈,“放過我吧,夏洛克,我們各有各的長處,你看,你就不會做生意。”

“誠然,我們各有長處,”夏洛克點點頭,“我也不會*,所以,放過我吧,克拉拉。”他學著她的語氣說道,然後轉身離開,回見都懶得再說一遍。

克拉拉是夏洛克搬到倫敦兩年後認識的一位朋友,能讓夏洛克把某個人歸類到朋友,隻能基於兩種情況,一,這個人絕頂聰明,能夠和他一起理解和欣賞這些漂亮的命案,二,這個人能提供給他某些必需品。

克拉拉是第二種情況,其實她的雜貨鋪什麼都有,這兒不僅是他的“藥物”來源,他還可以從這兒購買到槍、子彈、馬鞭、領帶、小提琴的弦,還可以定製一個和長頸漏鬥連在一起的試管,盡管克拉拉曾吐槽說這像是試管上長了個腫瘤,不過他還是成功買到了,唔……最出奇的一次,他從這裏買了兩百三十個蒼蠅的屍體。

可是克拉拉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是謊言,他曾懷疑,如果克拉拉的腳趾會說話,恐怕吐出來的照樣是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