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但為君故(107)(1 / 2)

零一躍而下,一記飛踹踹在楚子航背上,看起來是想把這具雕像從底座上踹下來。但她的腿法固然淩厲,體重卻過輕,楚子航隻是輕微地搖晃了一下,她自己倒是被震得退了兩步。

零還要再試,卻被路明非一把攔住,“你這麼踢下去,就算人救出來了,他的脊椎也會給你踢斷好麼?”零那記暴力的踢打,應該是已經傷到了楚子航,透明的硬化層裏可見彌漫開來的血。

兩人正焦頭爛額的時候,火焰中響起低回的詩句,被人用滄桑的聲音念出:

“我依然記得那黃金時刻,

心靈親近的地方。

暮『色』降臨,

我倆在一起,

多瑙河在樹蔭下喧響。”

路明非和零驚訝地對視一眼,路明非完全聽不懂俄文詩,隻能略微聽出語氣中的懷念之意,零卻能聽出那是丘特切夫的名句,這位名聲不亞於普希金的詩人在中國很少有人知道。

“丘特切夫的《我記得那黃金時刻》,情詩,跟初戀告別的情詩。”零說。

老布寧婉轉低回地朗誦那首詩,路明非看不到的地方,他不再是狂怒的野獸,眼中緩緩地流出淚來,那應該是渾濁的老淚,卻滑過年輕的臉龐。

麵對女兒的屍骸卻念起了情詩,乍想有禁斷之嫌,可路明非忽然想起小魔鬼似乎無意的那句話,克裏斯廷娜對老布寧來說真正的意義,是那個名為貝拉的女人的投影,是一份讓他永遠記得愛的禮物,是他曾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證明。

現在那個證明消失了,他終於成了孤魂野鬼。

“太陽緩緩西沉,向你告別,

也作別小山,作別古堡。”

老布寧衝著藍火中的屍骸揮手,宛如少年乘著小舟遠去,揮別岸上的霞光和女孩。

他忽然俯身拾起小布寧丟棄的童子切,轉過身,閃電般『逼』近楚子航。路明非甚至沒有看清他的動作,隻覺得一道狂風從自己身邊流過。他原本也看不上這些俄國鄉巴佬,覺得把二三線血統的進化體就稱作至尊委實是短見識,不過重傷之下猶然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高速,不變身的自己或者沒暴血的楚子航未必是對手,即使沒傷在身武器在手。老布寧用童子切的刀柄有力地擊打在楚子航的肩部和背部,每一次擊打都伴隨著飛濺的透明碎片,他竟然能遠比路明非甚至零更準確地控製住自己的力量,既不傷到僵硬的楚子航,卻又震碎他身上的硬化層。

當楚子航身上的硬化層遍布裂紋的時候,老布寧狠狠地用右肩撞去,把楚子航從那層厚厚的硬殼中撞了出來。路明非魚躍過去一把抱住,已經不是堅硬如鐵的楚子航了,有彈『性』有溫度,睡得也極好。

真是天曉得鬼知道,大家一起受的傷,自己還拖著骨折的腿到處跑,楚子航卻好像已經猛灌了不要錢的大補丸,治愈了七七八八的傷。真不知道誰是這個小團隊裏的怪物了,沒處說理去。

在藍火蔓延到他們腳下之前,他們都攀上了高處的鋼纜,此時此刻龍息正以焚城之勢橫掃這個防空洞,而小布寧則尖叫著,不斷地噴吐黏『液』製造絲線,試圖登上黑蛇的後背,給它致命的一擊。

黑蛇笨拙地應對著小布寧的進攻,始終豎起殘斷的翼,不允許他越過自己靠近路明非他們。

路明非看看黑蛇,又看看零,他並不想詢問兩者之間的關係,反正他早就知道零很神秘,幫助自己也許還有其他的目的,但他選擇了相信零,零也沒有任何一次辜負他的這種信任。

“我們得離開這裏。”零望著高處工程電梯降下來的那個缺口,“亞曆山大\\t·布寧,你還有一艘氣墊船是麼?”

***

蘇恩曦在通道盡頭找到了一扇合金製造的大門,它是完全焊死的,粗糙但是強硬的焊點說明了當年的負責封閉這裏的工兵隊是多麼想要徹底地關閉這座反應堆。

沿路她看到了很多的小房間,金屬的牆壁,粗糙的鐵架,完全沒有窗戶,唯有下垂的藤蔓類植物和牆上懸掛的聖像帶有些許的生活氣息。

那些孩子就是在這樣的空間裏長大,喝過濾後的地下河水,吃機器擠出的糊狀物,遵從莫名其妙的信仰,連一眼都沒見過外麵的世界,像是養在籠子裏的倉鼠。

這讓她想起彌爾頓的《失樂園》,在那首長詩裏上帝用黃金的圓規畫出了世界的結構,從此這就是你的天,那就是你的地,你在這樂園裏安居樂業。可對於那些曾經看過天地外麵的人來說,這樣的樂園就是囚籠。

合金大門前是奧金涅茲說的“通訊係統”,由很多根彎曲的鐵皮管子組成,原理簡單到爆,就是兩個人通過空管子相互喊話,卻完美地避免了強磁場對電流通訊的幹擾,不得不佩服那些建造023號城市和這座反應堆的工程師。

蘇恩曦背靠著大門坐下,深呼吸,積攢體力,直到某一根鐵皮管子鐺鐺鐺地響了起來。

她一躍而起,貼著不同的管道聽,找出了那根通往反應堆核心的管道。

奧金涅茲似乎正喘著粗氣,“喔!女人你真的應該看看這裏,真是太美了,就像……群星的誕生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