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候車室,此起彼伏的吵鬧聲。熙熙攘攘中,有以做小本生意為生的小販,有匆匆忙忙的工作人員,有以拾荒保護著城市潔淨的流浪者,也有焦急等待著列車的思鄉遊子。
何以南,就是這些歸鄉遊子其中的一員。
“親愛的旅客,第二百五十四號列車已經進站……”
廣播響起,播音員清晰柔和的聲音緩緩傳入眾人的耳中,背著大包小包的旅客們皆匆匆地往前趕,仿佛如果慢了一秒,就會丟了性命。
如果說此刻的人流是三峽那湍急的水,那麼何以南便是三峽水中紋絲不動的頑石吧。
所有人都著急,都急著回家過年,都急著與家人團聚。
相比之下,何以南就沒有那麼著急了。
臨近春節,春運的喜慶氣氛似乎並沒有帶動她。
反之,四周皆是一片熱鬧其樂融融的景象。不論怎麼看,何以南都像是那個多餘的人,怎麼看她都顯得刺眼無比。
候車室裏的暖氣,似乎並沒有辦法融化何以南如冰般的心。
如果說,周圍所有人都是急切歸鄉,對著家鄉充滿炙熱之心的人的話。
那麼,她,何以南就是那個對一切都淡漠如水。如同一塊冰一樣,無法靠近的人吧。
她,總是這樣的,總是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過什麼春節?與她似乎根本就扯不上任何的關係。
春節,自然是與家人一起過才算過節。可是……她,連家人都沒有啊……
像她這種人,誰會在乎?當然,她也根本不在乎。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爺爺,她也根本就不會想回北城去——回到那個充滿她不堪回首的過往的地方。
都說往事如煙,可……那些往事又怎麼可能如同煙雲一般一揮而去呢?
如此刻骨銘心,揮揮衣袖怎麼容易?
突然,一個同樣形單影隻的,沉默著的女孩闖入了何以南的視線。
女孩似乎很怕生,她的目光一直在躲閃著,似乎是害怕與人交流。
看著,何以南的唇角不由得勾了勾——那女孩……還真是像極當年的她,當年那個未經人事初涉世的她。
淩冽的北方呼嘯著,一霎時間似乎隻有這正在行駛中的列車是安全的一樣。
車上,不管是認識的人還是不認識的人,大家都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一起。
隻有何以南,一個人沒有融入這喜悅的氛圍之中。
沒錯,她就是這麼不合群,與其相信人類,倒不如相信動物吧。
動物,往往比人類真誠不是麼?養一隻狗十年,它絕對不會背叛你;可是,如果和一個人相處十年,就不能保證他會不會背叛你了。
畢竟,人就是這麼不可靠的生物啊。
對於這一點,何以南深有體會。
漸漸入了夜,窗外也變得一片漆黑,車廂裏的人們也睡去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向來喜靜的何以南心裏驀然生出了些孤寂。
即便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不敢麵對沒有北風呼呼吹的夜,除非……有他在……
突然想到他,何以南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將他趕出了自己的腦海中。
還去想他做什麼?他就是個大騙子,他就是個愛玩弄別人感情的花花公子。
說好的,陪她等暖暖的南方,可是他卻悄然離場,無聲無息。
一起經曆過的,一起說過的那些誓言,都作不得數了麼?
嗬……其實也怨不得他吧。
說到底還是她自己活該,明明早就看清了人性的可怕,早就明白人不可信,尤其是男人。
可是,她卻還是賭上自己的整個學生時代,去愛他。
嗬,真是可笑至極。
愛情?人心?什麼她都不會再相信了。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相信的,隻有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