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落雁(1 / 3)

????朔風怒吼,大雪紛飛。漫天彤雲滾滾奔騰,越壓越低。青蚨蟲嗡嗡飛舞,頂著狂風一路往北,突然又折而往東,有時被風雲刮卷,倒拋出百八十丈,但立刻又頑強地振翅回旋,重新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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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易心中焦急,恨不能立時追到,卻又無可奈何,隻有耐著性子,禦風尾追其後。如此又飛翔了一個多時辰,隻見前方崇山峻嶺,險峰兀立,在淒迷的風雪中若隱若現,說不出的雄奇秀麗,赫然竟是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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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易大凜,突然醒悟:“是了!華山是靈寶派的道場,倘若玉衡劍真的在張宿手中,他必定會將它藏在華山!想不到北鬥神兵竟然有兩柄落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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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念未已,轟地一聲悶響,遠處落雁峰上突然衝起一道幻麗無比的霓光,姹紫嫣紅,將漆黑的夜空照得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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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光在黑紅色的雲層中飛旋磨擦,火光四射,刹那間閃電縱橫,轟雷滾滾,天地一片青白。“玉衡劍!”楚易心中狂跳,幾乎便要從嗓子眼嘣將出來。除了這火屬神兵,天下還有什麼利器可以如此氣衝鬥牛,勾動天雷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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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他再無懷疑,強抑住興奮驚喜,隨著青蚨蟲,朝落雁峰頂急速飛去。兀石嶙峋,險崖撲麵。越過一座座陡峭高絕的山脊,迎風而上,四周雲海茫茫,瓊山碧壁,雪花密集如織,饒是楚易真氣強猛,亦被狂風吹得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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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幾日,再返華山,頗有舊地重遊之感,尤其偶爾瞥見山崖上橫陳的冰凍屍體,想起那夜的血戰,想起李芝儀與楚狂歌,更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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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過蓮花峰,又聽轟隆一聲震響,那道衝天霓光突然消斂,四周重歸黑暗。既而隻聽落雁峰頂傳來陣陣怪吼、長嘯,此起彼伏,震耳欲聾。楚易周身寒意大作,循聲望去,但見紅光炸散,一匹棗紅色的怪馬驀地衝天飛起,揚蹄甩尾,昂頭長嘶,周身火焰熊熊,遠遠望去,猶如一輪紅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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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日神駒!”鐵心中一沉,失聲驚呼。怪吼聲中,又有一條黑蛇似的巨大水蚓騰空飛甩,碧眼灼灼,長尾帶鉤,醜怪之極。接著,一隻銀毛赤目的金角羚羊、一隻黃皮豹紋的刀牙獐獸相繼衝天躍起,既而是翼火蛇、木犴與九角月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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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七宿!楚易倒吸了一口涼氣,萬萬沒有想到竟在這個節骨眼上,與這南荒七大凶獸撞了個正著!那夜單隻一個翼火蛇便與自己打得難解難分,此刻七獸畢集,凶險自是不言而喻。但旋即又明白,這攻隻妖獸必定是感應到了玉衡劍的靈力,所以才齊齊彙聚到這裏,自己若是想取得神兵,始終要與這七宿殊死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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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間,七隻凶獸咆哮盤旋,接二連三地俯衝而下,朝著落雁峰頂發起洶洶猛攻。一時間火光衝舞,地動山搖。相隔這麼遠,楚易依舊能感受到排山倒海的逼人氣浪,心中更是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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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鳴聲中,隱隱夾雜著少女的驚呼,凝神細辯,當是蘇瓔瓔無疑。楚易心中又喜又奇,喜的是蘇瓔尚在,奇的是鹿力大仙不攫取蘇瓔瓔的神識,又怎能突破張宿封閉的識海,找到玉衡劍?情況緊急,不容多想,楚易捏訣隱身,腳踩風火輪,大步流星,朝落雁峰頂急電似的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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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亂舞,絢光迷眼。隻見峰頂一潭碧池,水光瀲灩,四周蒼鬆翠柏,連續如浪。東麵石壁陡峭如削,隱約可以瞧見一個幽深窄小的洞穴。那七隻凶獸團團圍集在山洞上空,盤旋咆哮,不斷地向那洞穴俯衝攻擊,想來李思思等人便藏在洞中。定眼望去,一個爭發紫衫的老者揮舞著鹿角杖,幾次三番想要衝出洞口,卻每每在七獸鋪天蓋地的猛攻下,狼狽逃竄,倉皇退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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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施放火眼金晴,凝神再看,那老者竟是一隻老鹿,當是鹿力大仙無疑。蘇瓔瓔等人的驚呼聲,果然也傳自這個山洞。想必老妖一行到落雁峰追尋神劍,卻被尾隨而來的朱雀七宿群起圍攻,受困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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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得那石壁堅硬如鋼,洞口又極為窄小,七大凶獸無法攻入,否則他們早早已成了妖獸腹中之物。卻不知玉衡劍現在何處?莫非就在這山洞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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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易心中劇跳,又想:“倘若眼下動用軒轅六寶,奮力一戰,應當有三五成把握可以趕走這七隻妖獸,救出她們。但這麼一來,難免要在李思思麵前暴露出真身,一旦她知道了我的身份,就隻有……就隻有殺了她滅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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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咽喉仿佛被人扼住了,登時難以呼吸。想起這幾日的纏綿歡好,想起她對自己的柔情蜜意,心中更是絞痛如割,大為難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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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間,他的腦海裏轉過萬千念頭,一時卻難以決斷。便在此時,翼火蛇突然咆哮回旋,三眼碧光迸爆,朝他瞪來。另外六隻凶獸也陡然驚覺,紛紛回頭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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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楚易大凜,知道行藏已露,倉促間想道:“罷了!還是裝作李玄吧。隻要能取得玉衡劍,即使不動用其它法寶,也應當可以收伏這七隻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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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說是遲,那時快,翼火蛇、鬼眼金羊眼中射出的碧光、金芒一齊照在他身上,光波震蕩,頓時現出了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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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易清嘯一聲,光芒閃耀,索性變回李玄模樣,哈哈笑道:“鹿老怪,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動寡人的妹子!快快跪下受死!”氣衝湧泉,颶風似的朝洞穴俯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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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驚呼迭起,傳出李思思又驚又喜的聲音:“七哥!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話音未落,“哎喲”一聲,似被鹿力大仙封住了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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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力大仙驚怒交集,顫聲喝道:“李玄,你敢進來,老仙就將你妹妹一杖打得魂飛魄散!”楚易大怒,狂笑道:“鹿老怪,你也忒不了解寡人了。隻要能修成正果,長生不死,寡人可以遇佛殺佛,遇神殺神,六親不認!嘿嘿,別說你要殺寡人的妹子,就算殺寡人的親爹,又有何妨?大不了等寡人拿到了玉衡神兵,第一個砍你的狗頭來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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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眼前黑光耀眼,藍火熊熊,玄水軫蚓和九角月鹿一左一右,已然衝到。呼,兩股狂猛已極的氣浪交相激湧,那隻青蚨蟲嗡地一震,頓時碎為粉末,被狂風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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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易衣裳獵獵,仿佛山嶽壓頂,被迫得呼吸窒堵,說不出話,胸肺更是憋得直欲迸炸開來,心中一凜,突然湧起一絲悔意。這兩大凶獸妖力驚人,竟更在那翼火蛇之上!年來今日別說鎮伏七宿,能從這七大妖獸的合圍中安危逃脫,已經是謝天謝地了。也不知昔年黃帝是怎麼降伏它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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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一動,忽然想起當日在秦陵地宮看過的黃帝所著的半卷殘經,經卷上寫了五行相克相生,甚至交相變化的諸多秘訣,極為深奧艱澀,當時也來不及參透。但這生死存亡的瞬間,那些字句真訣忽然一一湧上心頭,說不出的清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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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念著“五行相克、化害為利,五行相生,轉化無窮”十六字,刹那間福至心靈,忖道:“是了!這玄水軫蚓是太古水屬凶獸,九角月鹿是火族神獸,水火相克。我既然無法以力相搏,何不因勢力導,借力消力,以圖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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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大喝一聲,驀地調集渾身真氣,手中紫薇星盤銀光怒舞,一記“天河倒掛”,與角月鹿噴出的那團“幽冥碧火”斜地裏拍個正著。轟地一聲,藍芒鼓舞,氣浪滔滔,四周的漫漫雪花頓時化為齏粉。楚易眼冒金星,手臂一陣酥麻,暗呼厲害。若以修真的修為級別來衡量,這妖獸也可算是“散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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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易融合了楚狂歌、李芝儀的真元,體內火屬真氣極為強沛,此時與九角月鹿斜麵對撞,兩道火屬真氣,激爆倍增,回旋對流,空中頓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紫紅氣旋,急速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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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他更不遲疑,趁勢受形,身子一轉,堪堪借著那氣旋的離心力,朝外飛甩,衝天掠起。九角月鹿怪嘶一聲,迎麵擦身衝過,恰好朝另一旁衝來的玄水軫蚓猛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