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和絕望,無休止地交纏著折磨塞洛斯的**和靈魂。以一己之身強行跨越了時空的亂流,到達世界的彼端,那個位於時間軸的前方、卻像是與他相隔如此之遠的世界……他的世界。屬於墨諾塞洛斯·波特的世界。
塞洛斯奢求過這種事情的發生,卻從未想到它會真的應驗。當一股冰冷的潮流從心髒間湧出,強行鎮壓下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後,塞洛斯才回過神來,恍惚地看向四周。
這裏……是哪兒?
大片的廢墟環繞在身邊,塞洛斯的腳下還踩著殘磚斷瓦,還有一些眼熟的煉金術材料……他用腳尖撥了撥,蹲□子。手指接觸到地麵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這是一個魔法陣。
一個大型的、用於建造房屋的……他所熟悉的魔法陣。
再把荒野中的景色和他記憶中的對比一下,這不正是他被卷進二百年前的罪魁禍首嗎?
塞洛斯簡直不敢相信。他再三地逡巡著這片廢墟,又伸出手來看著自己的手掌。幼小白皙,還沾著血汙和泥土……一點也沒有墨諾塞洛斯·波特的影子。淺金色的頭發看上去像一道陽光,卻也在無情地提醒著他……他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了。
縱使回到了原來的時空,他也不再是墨諾塞洛斯·波特了。
塞洛斯後退一步,斷裂的木頭尖銳地頂住了他的背。他伸出手,下意識地於空中劃了一道。綠瑩瑩的數字浮現在空中,提示著他此刻的時間。
不知為何,塞洛斯竟鬆了口氣——他降落的時間和原本並不相差太遠……僅僅是五年而已。蒂姆還在,父母也還在……
身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時候,塞洛斯拚命地想回到這個世界;然而等他真正地回來了,茫然卻占據了他的整個心神。
他到底……為什麼要回來呢?
看著頭頂燦爛的星空,塞洛斯從崎嶇不平的廢墟中攀爬出去。他來不及去想為什麼voldemort的布置會把他送回這個世界,下意識地就向著某個方向走去。
耳邊嗡嗡作響,聽不到任何聲音。手腳冰涼,四肢僵硬,身體無處不攀緣著疼痛……強行跨越時空的後遺症,就在此刻體現出來。即使時空的亂流沒有在這一次把他身體撕碎,卻也依舊沒有寬容地給他安全的保障。不用魔法來檢測,塞洛斯都能猜得出來,他在這個時空裏呆不長了。
也許下一秒,他的身體就會“嘭”地一聲,炸碎成微末……但是在那之前,他還想……他還想見蒂姆一麵啊!
也許是執念發揮了效用,塞洛斯很快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光亮。他跌跌撞撞地向那邊走去,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才費力地轉到了房子前。門前是一條鵝卵石路,熟悉的雙層小樓、二樓東側的白色百葉窗、大門上像塗鴉一樣畫著的莫名符號……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眼熟。
塞洛斯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向前走了兩步。
這裏是……波特家?他生活了十九年的的地方?……爸爸呢……媽媽呢……還有蒂姆……!蒂姆是不是也在這裏!
塞洛斯腳步顫抖,遲疑地向前走著。他曾經如此希望自己能夠回到自己的世界,哪怕一天也好……他想見見爸爸和媽媽,見見蒂姆,看到他沒有自己依然活得很好……不,也許沒有了自己這個累贅,蒂姆能活得更好……他一直早慧,從小就表現出了不俗的天賦,在塞洛斯迄今所見過的人中,或許隻有voldemort能和他媲美……
在塞洛斯走之前,他甚至都已經訂婚了,還特地把自己帶過來一起構建新房……那麼現在呢?蒂姆是不是已經結婚了、有了孩子……也許等他待會兒敲門的時候,會有一個長得和蒂姆小時候一模一樣的男孩出來開門?
塞洛斯渾身發涼,禁不住閉了閉眼。現在蒂姆已經二十四歲了,理應是一個事業有成、妻兒和樂的成年巫師……也許他還記得塞洛斯,還記得這個從小就不好相處的兄弟的不辭而別……但是也許對他而言,兩人再也不相見,才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真的見了麵……塞洛斯又要如何來解釋,自己為什麼會變成一個馬爾福呢?除了名字……除了名字,他還有什麼能證明自己是墨諾塞洛斯的……他甚至已經改變了姓氏,認可了新的家庭……這樣的他,還有什麼資格重新插入蒂姆的生活?
夠了……他已經不再是蒂姆的哥哥了。塞洛斯仰望著房間裏的燈火,苦澀地想著。如果蒂姆真的在這裏,那麼每天早晨他都一定會出來慢跑一段時間……反正他隻是想見到蒂姆不是嗎?那就遠遠地見一麵就好了……都回到這個世界了,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臨死之前滿足一把心願也就夠了……
自欺欺人了那麼多年,臨死之前總要對自己誠實一回。塞洛斯抬頭看著天空,眼睛酸澀得像是要落下淚來。
耳邊的嗡鳴減弱了些,他漸漸能聽到一點聲音了。但是誰有能說,這不是回光返照呢?塞洛斯自嘲地笑了笑,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他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高大的身材、英俊的麵容,還有那身他再熟悉不過的睡袍——
這一刻,所有的擔憂和自怨自艾都被拋之腦後。塞洛斯抬著頭,貪婪地注視著那張熟悉的臉。
他唇邊緩緩露出一個笑靨,輕聲說道:“我回來了,蒂姆。”
高大的青年抱住個頭矮小的少年,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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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進了那扇熟悉的門,看到那些熟悉的布置,塞洛斯還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回來了。他嚐試著握了握手掌,蒂姆的手指觸感格外明顯,甚至越過了疼痛,清晰地映在了他的感知中。
塞洛斯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方才還痛得像是鑽心剜骨的身體好像一瞬間就恢複正常了,耳朵裏的嗡鳴也逐漸消失。即使這是回光返照,臨死前能再看蒂姆一眼,他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蒂姆擁住他,一隻手放在他的手裏,另一隻手則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帶著塞洛斯走向沙發,坐了下來,把他抱到了自己的懷裏,輕聲介紹道:“爸爸媽媽還在戈德裏克山穀,這裏是我仿照家裏重新建造的……每個地方都和你走的時候完全相同。我們的房間還是在那邊,今天從窗戶裏看到那道亮光的時候,我還有點不敢相信。救世主保佑,我終於找到你了。”
塞洛斯轉過身,按照兄弟倆的習慣碰了碰他的額頭:“應該說梅林保佑……我現在對救世主可是生不起一點恭敬了。”
蒂姆故作詫異:“你曾經對救世主恭敬過麼?”
塞洛斯笑了起來。“救世主保佑”“梅林保佑”,隻不過都是掛在巫師們嘴上的口頭禪。巫師不信神,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也不會真的對著救世主祈禱的。
蒂姆沒有急著問他自己的經曆,而是先把自己這幾年的事情講了一遍。再驚心動魄的事,從蒂姆口中說出來,語氣也都平平。繼承波特家、作為魔法部的使者之一說服狼人部落和魔法界繼續保持盟約、把在巨人的領地作怪的巨龍驅趕出去、和未婚妻解除婚約……
塞洛斯聽著聽著,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驚訝地打斷了他:“你沒有結婚?”
蒂姆點了點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啊,反正我們之間也不存在什麼感情基礎,波特家更不需要聯姻來保持地位。現在我是單身,感覺就挺好的。”
塞洛斯有些發愣:“可是……為什麼?我以為你對愛麗絲很滿意的。你不是還特地設計了這個魔法陣,要給她一個新家嗎?”
蒂姆笑了起來,唇角微勾。英俊的黑發青年此刻看起來竟有種發光似的魅力,讓人看得移不開眼。他把手放在塞洛斯的頭上,緩緩地摩挲著:“可就是那個魔法陣,讓我失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