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踏入夢境的那一刻起,血脈的聯通讓雨落就很清晰地認識到她是入辛流複的夢境。
雖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妹,雨落與辛流複從小過著的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除了知道他很寵愛自己外,雨落知道自己對辛流複了解的並不多。所以進了他的夢境,反倒讓雨落生出一種窺探的欲望。所以她沒有急著去喚醒辛流複,而是說著夢境的軌道一步步往前走著。
辛流複已昏迷了半月有餘,但其夢中的火焰仍然在無休無止地肆虐燃燒。
即使是在夢境,雨落仍然覺得火光衝的她都無法呼吸了。
她越往裏走,火燒得越旺,她強打起精神,四處尋找和霓裳的身影,卻怎麼都看不見。
她想起之前蘭少陵身中攝魂術時,她潛入他的夢境去救,可以主觀地改變蘭少陵的夢境。於是她集中精神,想要幻化出一場雨,解了這火災。可是任她如何發力,周邊環境都無半點改變。
她心中煩躁非常,腦海中缺突然出現了蘭少陵的聲音:“雨落,心不要亂。”
夢隨心動,夢境之火,是否會因人的怒氣而愈發猖狂?思及此,她屏息凝氣,試著放下一切,掃除心中蒙塵。所幸她不喜功名利祿,親人愛人均生離死別了無牽掛,所以很快便辦到了這點。
果然,清清涼涼的雨絲飄落下來,火焰漸漸熄滅,就在離雨落幾步遠的地方,躺著一對身著衣服的男女。雨落隻一眼便認出了躺著的正是辛流複和霓裳。
她趕忙上去查看,一伸手卻撲了個空。
雨落不信邪地又伸手去抱,卻怎麼也碰不到。
她開口連喚了幾聲:“兄長…霓裳姐姐…”
無人應答。
她的耳朵莫名地耳鳴了起來,但她顧不上去關心耳朵,她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兩個人,喃喃道:“上次在夢中你們還歡歡喜喜地成親呢,為什麼這次就夢結於此呢?”
隨即她想到了耿青蓮。是了,若是能與他在這最喜悅的時刻永遠相擁而眠下去,大概自己也是不願醒來的吧。
苦笑了一下,她站了起來。
她試圖感應蘭少陵,這種深切的無力感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熟悉的人傾訴。
可是蘭少陵能感應得到她,他卻感應不到他。
雨落再一次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淒苦的笑。她不知道該怎樣辦才好了。就是因為她辛流複和霓裳的苦,導致她根本無法做出理智判斷。
她搖了搖腦袋,覺得自己這樣滿腦子喪氣的想法太不好了,於是她左右手齊齊擺動,不多時便依靠著腦海中櫻庭的樣子,將此間夢境重新布置了一番。
她甚至感覺自己聞到了櫻庭草木的清香,聽到了山水生生不息的響聲。
她又走回辛流複處,抬手一揮,將兩人身上繁複的喜服換成純白的素裳。
洗盡鉛華,相擁而眠,之子於歸,宜室宜家。
即使碰不到他們,但雨落依舊很欣慰能為他們幻一場好夢。
就這麼結束了嗎?雨落仍舊忍不住流下兩行情淚。她跪到地上,衝著辛流複拜了三拜,聰慧如她,早知道當年先皇要拿她祭天,是辛流複冒著被砍頭的風險,親自從乳母手中抱走了她,將她送與風碩撫養。辛流複不僅是她的兄長,更給了她如父親般極大的寬鬆和信任。可她終究沒能徹底地去了解他。
她一直以為隻要拚盡全力,大不了用命換命,就一定能心願得償。可如今看來,自己隻不過是萬萬人生命中的過客,永遠不可能成為能改變他人命運的神。
她又試著去摸了幾下辛流複,都是徒勞。她隻好極力睜大眼睛,不讓自己的淚水落在辛流複身上。從指尖幻化出兩個花環,送到了辛流複和霓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