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道,“需要解藥的並不是我,你所要救的也並不是我。”
“那也是和你有關係的人!”傷疤男冷哼道,“還不許我遷怒嗎!”
許雲一時無語。
肖靈則在後麵忍不住打了個嗬欠:他決定,如果過了半柱香還沒有結果出來,就用劍把他們全部削了。
但就在他這個嗬欠還沒打完的時候,許雲突然彎下了膝蓋。
許雲朝著院落中的那兩人,默默地跪了下去。
肖靈看到這一幕,臉上的驚詫一閃而過,然後換為滿臉的譏諷:喲,你又跪啊?
他對許掌門的行為很是不屑,因為他知道這招苦肉計許雲早就用過。不僅曾經用過,還曾經就用這招逼得某個除了心軟一無是處的廢物竟然真的自封了經脈。哪怕那件事已經過了很久,一想起來,他還是覺得不爽得很。
但許掌門這次下跪,又仿佛與那次有點不同。
許雲將拐杖撐在一旁,跪得很慢很慢。又因為膝蓋上的傷還沒有好徹底,他臉色慘白,甚至還滲出了一層細汗。
傷疤男和嚴飛飛都是第一次見這種陣仗,一時都有點發愣。
但顯然並不是所有人的心都軟得跟當初的肖靈一樣,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傷疤男首先回過神來,眯起眼道,“你以為這樣,就能償還飛鳳山莊全莊上下的性命了嗎?”
“不。”許雲道,“我隻是想求得解藥。”
“所以你以為隻用這樣,我就會將解藥給你?”傷疤男又冷笑一聲,“你甚至並不是為了飛鳳山莊的亡靈,為了償還你當年的血債,才誠心下跪的?”
許雲道,“我並不認為下跪能夠償還當年的血債。”
“算你還說了一句人話。”傷疤男又道,“那麼你認為血債究竟應該如何償還?”
許雲沉默了。
“血債血償”說來隻是四個字,這四個字卻實在很難開口。
半晌後,他說了另外四個字,“我不想死。”
“……”
傷疤男本來正等著他說出什麼悲壯的承諾呢,結果卻等來了這句話,臉上的錯愕半晌都沒有褪去,簡直哭笑不得。
而在說完了之後,許掌門就低下了頭,顯得十分愧疚。
那四個字雖然看起來很可笑,但確實是他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才說出來的。
師父曾經說過,血債隻能血償,但他又真的不想死。他好不容易才不再是一個怪物,他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喜怒哀樂,他好不容易才學會了什麼是愛,並且,他還想繼續和阿靈在一起……無論阿靈是否還能回到原來的那個阿靈,他也無法丟下對方,因為自己過去的罪孽而去死。
但就算是過去的罪孽,也依舊是他的罪孽。
他不想死,難道那些曾經被他殺掉的人就很想死了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所以許雲也知道他之前的那四個字究竟有多麼無理取鬧,但是如果真的就這樣死了……
許掌門深陷於兩難的抉擇之中,一時間忘記了一件事情。
能夠決定他是不是真的該為過去的罪孽而死的,並不是他自己。
傷疤男終於從那種錯愕中回過了神來,瞅見許雲這麼一副時而認真煩惱時而認真愧疚的模樣,越發哭笑不得,半晌問出一句,“你真的覺得你很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