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這樣說。”許雲問,“為什麼你總是這樣看我?”
“因為你本來就隻是個這樣的東西。”魔尊露出譏笑之色,“我聽說外麵的人這些年都讚揚你無私?哈哈,你能不無私嗎?你就是個沒有自我的怪物,一個根本就沒有‘私’的空殼!”
許雲站在原地,沒有反駁,也沒有因為這些話語而顯現出一點悲哀,更沒有一絲憤慨。
“你看,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是這樣。”魔尊笑夠了,顯得有些疲憊,而後從身上掏出一瓶丹藥吃下一顆,休息片刻才道,“我養了你九年,你從很小的時候就是這樣,不會哭不會笑不會生氣,更不會有一點點自己的意誌,隻知道按照別人的指示行事,以前聽我的,後來聽陸忘生那個老匹夫的,因為我拋棄了你?嗬嗬……好吧,這樣的你,現在又是為什麼要來找我?”
“兩件事。”許雲說著握住了劍柄,“第一件:師父曾經告訴過我,魔尊造孽無數,人人得而誅之。”
魔尊冷哼一聲,毫不意外,“所以你是來殺我的喏?”
“但是師父也曾經和我說過,讓我絕對不可以再殺一人。”許雲望著魔尊,十分誠懇地問道,“所以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問我個屁啊!”魔尊沒好氣地罵道,“那個老匹夫一死,你就連這種事情也沒法自己做主了嗎!”
許雲沉默。
“算了算了,第二件事呢?”魔尊罵夠了,歇了口氣,又問。
“第二件,我想問你,你明明知道魔功有著什麼樣的隱患。”許雲道,“為什麼還要收阿靈為徒?”
“阿靈?”魔尊愣了片刻,而後驚訝道,“難道是肖家的那個小子?你見過他了?”
許雲點頭,“我是同他一起來的。”
“這倒是個有趣的事情。”魔尊哈哈笑道,“你知道嗎,那小子可是我有史以來最完美的作品!”
“作品?”許雲問。
“是啊——他和你這個失敗品完全不同,是最完美的作品!”魔尊邊回憶邊笑道,“當年我遇到他時,他正倒在路邊,快要死了,但還是緊緊抱著懷裏那個已經死了的小娃娃,一雙眼空洞洞地望過來,想哭卻又沒有哭,哈哈,你知道那是一種多麼有趣的表情嗎?我當時就感覺,他絕對會是一塊最適合我繼續試驗功法的好材料。”
“材料……嗎。”許雲低聲念叨了一句,又問,“所以,你是在第一眼看到他時,就知道他不會受功法影響,而變成像我……像其他人一樣的怪物嗎?”
“不會受功法影響?”魔尊似笑非笑地看過去,“難道你以為現在的他,和當年的他,還是同一種人嗎?”
“難道不是?”許雲有點意外。
“當然不是,他變得可快了。你沒有見過當年的他,不知道那是一個多麼懦弱的小鬼。”魔尊說到當年那些試驗功法的過程,情緒高昂起來,“但是啊!從肩膀被穿個洞就臉色慘白渾身冷汗,到可以麵不改色的刮自己腿上的肉,他也就用了,嗯,不到兩個月吧。”
許雲想到肖靈大腿上那些奇怪的傷痕,想到他房間裏那處被血浸紅的牆角,問道,“為什麼你總是要逼迫你的弟子做這種事?有多少人就這樣被你毀掉……”
“你懂個屁!”魔尊激動道,“不破不立!你明白什麼叫不破不立嗎?不先把他們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格全部摧毀一遍,他們怎麼可能會變成後來那配得上我的功法的模樣!”
許雲搖了搖頭,“師父說你也入了魔障,說得果然沒錯。你的功法會讓人為了**不管不顧,不同的隻是別人都是殺欲或貪欲,而你的欲念則全集中在了那功法上麵。其實何必呢?魔教已亡,你又何必一直執著於魔功。”
“你就記得那個老匹夫!”魔尊被說得臉上一陣白一陣黑,半晌冷哼道,“你又有資格說什麼?我所有的作品中,最失敗的就是你!”
許雲想著:是因為其他人雖說無法控製**,但至少還有個欲字在,而自己卻是連**都沒有嗎?
“還是繼續來談那個肖家的小子吧。”魔尊又嘿嘿一笑,“我第一天逼他自殘的時候,他怎麼樣都不願意下手,還非得我搬出他的血海深仇來壓他。從第二次開始他倒是合作了,可惜那小子從小養尊處優的,底子太薄,身子骨差,有好幾次血放得稍微多了點,差點就那樣背過去氣去。但是,有好幾次我都以為他不行了,結果居然每次都挺了過來。嗬嗬,然後我就開始好奇:究竟要到什麼樣的程度才能真的弄死他?接著就有一次一不小心真弄過火了,他在那有氣進沒氣出的躺了……我也忘記究竟躺了多久……最後竟然還是活過來了。”
許雲沉默地聽著,沒有打斷。
魔尊最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問道,“那次醒來之後,你猜,他對我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