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做了數十年的高官,閱盡官海沉浮,整個人就像一湖深穀下的寒潭,不起丁點波瀾。
這人來到白庸麵前,也不是來刁難問題,隻是平淡的說道“兩個時辰後,請道者入內殿商量事宜,天子另有招待。”
這點變化在白庸預料之中,宴會不過是彼此間的一次試探,就像兩邊派出鋒軍交戰一樣,如果對方連番錯誤,導致己方一鼓作氣殺下去,從而崩潰本軍那當然是最好的結果,不過這種情況十難出一。
真正的主題是接下來的談判,雙方又不是死對頭,一切協議還是要在談判桌上解決。先前的試探,不過是給接下來的談判爭取優勢,而從眼下的情況來看,兩邊平分秋s,沒有一方取得明顯的上風。
隻是白庸聽到後,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卻將目光緊緊鎖定在那名傳話者的身上,仔細端詳,就好像對方一名傾國傾城的美女一樣。
那名官員沒有因此感到拘束,不過也開口問“請問我身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沒有,隻是想請教大人名姓。”
“世俗之人,賤名何足掛齒。”
白庸點點頭“的確是世俗之人,所以我在你的身上,看見了中庸”
就像是遇見知己,又或者千裏馬遇見了伯樂一樣,那人原本靜如寒潭的臉上竟是出現了一抹笑容“道者謬讚了,既然詢問,不敢不回,一介俗人,衛人臣。”
“衛人臣……”白庸咀嚼了一下這個名字,“真是讓人感覺放心的姓名。拙者白君龍,觀大人一直在旁邊聽了許久,不知道是否有所賜教呢?”
在旁邊聽了許久?石墨羽心頭一驚,不由得再度端詳起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官員,她居然完全印象,哪怕再三搜索記憶,也沒有此人在旁邊聆聽的記憶。衛人臣在她的記憶中,就好像化作了背景一樣,看過去就是人群一片,毫不起眼。
衛人臣臉上1出一抹被朋友揭穿大話後的無奈,也沒有否認這件事,默認道“賜教說不上,不過剛才聽見道者講了故事,我忽然也想起了一個故事,願與道者分享。”
白庸能注意到衛人臣的存在,還是靠了心魔少女的能力,這位絕對不隻是普通的官員,這中庸之道絕對已經練進了修行之中。一位單純的儒者也許能領悟到同樣深刻的中庸之道,但絕對無法將這種道與術聯係起來,不可能讓一位修道者忽視掉他的存在,這已經是應用上的術,而不是學術上的道。
“大人盡說無妨。”
“神把兩群羊放在草原上,一群在東,一群在西,神要求羊必須選擇一種天敵,一種是獅子,一種是狼。神對羊群說,如果你們要狼,就給一隻,任它隨意咬你們。如果你們要獅子,就給兩頭,你們可以在兩頭獅子中任選一頭,還可以隨時更換。”說到這裏衛人臣停頓了一下,然後詢問道,“假設你也在羊群中,你是選狼還是選獅子?”
這是要回擊自己揭破他的存在嗎?白庸稍稍眯起了眼睛,被引起了興趣。這是一個能自圓其說的故事選擇題,不管選哪一邊,都有對應的結局在,而且絕對有理,反過來對於選擇者而言,不管選哪邊都是錯的。
果然是中庸者的作為,哪怕要反擊報複,也隻是借用故事,而不是正麵強壓或者陰陽怪氣的諷刺。
“當然是選狼了”石墨羽迫不及待的回答,她對這種故事的確很有興趣,哪怕察覺到了其中的鬥意,也不在乎。
白庸沒有當麵回答,而是飛快的用手指沾了酒水後,在桌子上寫了一行字,然後用碗倒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