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路燈下,樹影斑駁。
醫院背麵的小路一直都是行人稀疏,此時臨近午夜,借助依稀燈光,隱約能看到一個略顯詭異的影子在來來回回的晃蕩。
步天年在這條並不十分漫長的小路上,已經徘徊了幾個小時,他隨手丟棄的煙頭隨處可見。
他覺得,如果把這些煙頭首尾相連,能繞地球好幾圈。
哦,不對,能繞這條小路好幾圈,好像也不對···好吧,他自己也不清楚具體抽了多少支煙。
夜深人靜,萬物無聲,無垠蒼穹中的星月早已趁著步天年不注意偷偷隱入雲端。
路口宣稱24小時營業的小店也幾十年如一日遵循其優良傳統,從開店之初就背離了初衷,早早關門打烊。
步天年點上最後支煙,長歎口氣,心裏麵是後悔不已。
他怎能不後悔,以至於有點懊惱,最後一次買煙的時候,怎麼就不多買幾包呢。
緊攥在他手裏的醫院催繳通知單,早被他窩的不成樣子,那上麵的每一個標點符號他都記得一清二楚,雖然他隻瞄了一眼。
尤其是那一連串0,猶如白楊-X型導彈連發,彈彈誅心。
現在已經欠下醫院兩萬多元醫藥費,後續的搭橋手術還需20+,步天年越想越是無助,一時之間讓他上哪去找這麼多錢,他隻是個被勸退的大學生。
他再次掏出那足有二指厚的電話,一遍遍翻看著電話簿裏僅有的幾個聯係人,眉頭都快要凝成了疙瘩。
忽然,
他用力彈了下煙灰,又把電話裝了起來。
他知道,就算這幾個家夥願意幫他,也是有心無力,況且…
唯今之計隻能處理掉遊戲裏的物品,能湊多少是多少,其他的在想法子。
實在想不來法子??????那也沒辦法,步天年拿定主意就向Q網吧走去。
大多數人上網的心情都是迫切的,步天年也不例外,他猶如午夜裏的一道閃電,終於在香煙燃盡前趕到了Q網吧。
這裏他再熟悉不過,是他上高中時的常駐地,說是第二個家也不為過。
當初因為還不上幾塊錢網費,他被迫把自己托付給網吧,順便免費上網。
直到他領了京都大學錄取通知書,網吧老板才一改往日語重心長的口吻,義正言辭的責令他辭去長達三年之久的網管職務。
同時允諾他,隻要Q網吧不關門,對他終身免費開放,而且他在這裏的吃喝玩樂都由網吧承擔。
隻不過,步天年有個壞毛病,你越是對他好,他越是不願占你便宜。
自從他遠走京都上了大學,他就很少再去Q網吧,他是這樣想的,總不能因為迷戀上免費網就荒廢了學業不是。
再說了,他也擁有了屬於自己的電腦,那是網吧老板贈送給他的網吧淘汰下來的破舊電腦,同時也是他擔任網管之時一直霸占的電腦。
步天年上大學這件事一直被人津津樂道,至今Q網吧流傳一段佳話:誰說網吧隻會坑害中小學生,誰說混跡網吧裏的都是學生渣滓?
此時網吧已經爆滿,相比以前他駐紮在這裏的候人數多了一點五倍都不止,那時候上網的人雖多,卻常會在後半夜空出大半機器,從未出現過如今這種一機難求的盛況。
誰能想到網吧這個古老到快要被人遺忘的行業,居然迎來了第二春,新開的網吧猶如雨後春、夏、秋、冬筍。
誰又能想到去網吧上個網需要提前排號。
這要得益於一款橫空出世的神秘遊戲,遊戲名為永無止境,也正是因為它,國家不再限製未成年人進入網吧,甚至這些熊孩子上網的費用都打折半價。
步天年眼之所及所有人都在玩著永無止境這款遊戲,明知道已經沒有空位,他還是習慣性的大致在網吧浪了一圈,最後來到吧台。
吧台裏有他熟悉的人,收銀小妹是他徒弟,此時正低頭盯著手機眉飛色舞的自拍,她似乎意識到吧台前有人,悠然抬頭,看到是步天年,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熱情了,邊遞出一瓶水,邊說道:“小師傅,咋來這麼晚,全是包夜,沒位置了。”
步天年接過水又要了包煙,問她:“拐角處柱子後麵那台機器修好了沒?”
小妹水靈靈的眼睛剛好軲轆了一圈,正色說道:“沒有,傍晚來個人搗鼓了一陣子,說是沒有修理價值不如重裝一台,估計明天就會換新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