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她又來到忘川河邊,不再是烈烈紅衣,而是著宛如忘川河上散發幽綠玄光的衣衫。
那一日來往忘川的靈魂並不是很多,稀稀散散地,她坐在橋的一頭,看著孟婆攪著鍋裏的孟婆湯。
“他在冥府任什麼值?”她問道。
孟婆埋怨道:“還以為你是來看我的呢,原是來我這裏打探消息了。”
她看著橋下的幽光,眼中滿是哀戚,“你知道嗎,凡是投入墟穀的弟子,隻有一世生命,無關長短。”
孟婆唏噓:“這倒是第一次聽說,天道無常,皆在六道輪回之中,墟穀卻是一大例外,說他身在六道之中,卻不受其約束,說以跳出六道,卻又行走於其中,讓諸仙不得不畏懼,可是又奈何不得。”
她說,“我隻有一世的時間。”
“可你的一世卻很長,長到連你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孟婆打趣道。
“他是不是也活了很久?”
“不死不滅吧。”
她起身說道:“那麻煩你請告知他,我來過這裏,沒有找到他。”
“小曦兒啊,莫要找了,你如今已是墟穀之主,與他注定無緣,不過他說若有人來尋他,便說他願分出一魂化作每一世去陪伴她的一世時光。”
“一魂……”她不以為然,繼續道:“人生漫漫,改日再來找你。”
她拂袖而去。
凡墟穀弟子死不入輪回,其魂不尋,升不入仙道,自成一路,諸仙不爽。可是卻奈何不得,墟穀自洪荒時代由古神而創,其穀周圍皆是陣法,未得穀主意,入者死,人仙魔,無一例外。
………………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活著有些煩了,開始想要遺忘自己,遺忘過去。
可遊蕩在這世間時,卻又想找一歸處,可每到一處總覺得自己是過客,呆的越久,漂泊感越重,總覺得自己不該留在此處。
可自己又無處可去。
隻能不停的尋找。
···········
水清站在早市的街頭,手裏拎著食袋,看著來往人們,想著上完早市的他們都有一歸處,歸處中都有些許等歸人,滿眼皆是羨慕。
自己何時也能這般有一歸處,有一等歸人。
“水清姑娘,聽說你要離開了,這是我前一段時間打的野味,已經晾成肉幹,你留著路上吃。”
水清看著手裏的食袋,這是今早剛到早市上王牛給的,不知道他從哪裏聽說自己要離開,便把打的野味給了自己。
真是憨厚小子,來年要是上娶媳婦,定是個會疼人好丈夫。如此想著,嘴裏喃喃道:”不管要不要離開,但今晚又能開葷了,倒也是能喜上一喜。”
水清所住的地方是禺山山腳的一個小山村,窮困的很,一年能填飽肚子,就說明前年的收成不錯,有些餘糧的,就是豐收了。
雖然是個山村,靠著山,以前糧食不多,就靠打獵過活。但現在卻沒幾個人願意上山打獵。
就算上山打獵也都是幾家合夥,趁著日頭,打到獵物,而後分之,幾家人分食再大的獵物也分的不多,所以葷食也就不多。
思此,水清便想早點回到家中,嚐一嚐這葷食。
回村的路上,水清一臉笑意,逢人就打招呼問好。
“水清姑娘回來了,聽說你要離開了~~``````”
“……嗯?”
“,,,,,”
“叔伯,您這是下完早田回來了啊。”
“是啊,回去趕個早飯,省得孩他媽再送來,費事。”
“也是,時下農活也不多,慢慢幹,時間也就打發去。”
“是這個理,來…來水清姑娘,剛從地裏挖的土豆,嫩的很,拿回去些嚐嚐鮮,這要是走嘍,再想吃我老漢家的土豆,可就吃不到嘍。”說著王叔伯就從籃子裏挑了幾個大的遞給了水清。
水清遲疑,這已經不是第一個說她要離開的人了。
她是要離開,可是她不記得有對人說過。
“嗯,那我就拿兩三個嚐嚐,好吃的話,待我離開時定要去討幾個,留路上吃。”說著水清便接過王叔伯遞過來土豆,許是前晚下的小雨,土豆上帶著的泥,拿在手裏還有點黏手。
“你隻管來拿就行,我得早點回家,娟兒她娘說,這幾天總有媒婆上門,但娟兒總是不願意。”王叔伯臉上帶著驕傲又有些無奈,沒辦法他就這麼一個女兒,父母總希望給自己女兒的什麼都是好的,包括未來待在她身邊的人,都要仔細斟酌。
“娟兒姑娘是個好姑娘,一定能嫁個好人家的。村東邊王牛就不錯。”水清隨口說道,是不錯,會打獵,雖說是個粗人,待人卻很溫柔謙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