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飛心虛的看了一眼白沐雲,對方已經關好門坐到桌邊,將飯菜碗筷一一擺好。
不如自己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就這樣糊弄過去算了?要怎麼解釋呢,說自己當時是不小心失足掉下來的?這未免也太不可信了?不然說自己隻是當他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那也不用跟著一起跳吧……這……這怎麼都說不通啊!
難不成要他和這個木頭坦白,說其實我覺得你這個人雖然又傻又呆,但還挺好欺負的。當時我是看你掉下去心裏急得要命,所以腦子一熱也跟著你跳下來了,我就是舍不得看你死掉。
當時他可真的以為白沐雲掉下去必死無疑,若是兩個人都死了,做對鬼鴛鴦倒也無所謂,反正黃泉路上也就他們兩人,倒也不顯得寂寞。可是現在呢,誰知道他福大命大又沒死成,這可不就要了他的老命嗎?
前兩日他雖然也想過這些,但好在自己不能說話不能動,也就兩眼一閉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可現在實在是沒有逃避的借口了。
他又用餘光假裝不經意的掃了掃白沐雲,這呆子身材也很好,模樣長的也不差,雖然不愛說話,可比起那個油嘴滑舌的厚臉皮王爺,怎麼說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油燈的光很暗,能照亮的地方也僅限於它周身,再往外的部分便逐漸過渡到黑暗中。白沐雲坐在床邊,光線沿著挺拔的鼻梁遊走,光影對比之間將麵容雕琢的更加鮮明。他目光微微垂了垂,喉結幾不可見的動了動,半晌才開口:“懸崖下那天……”
他才說了懸崖兩個字,杜若飛就像瞬間被點著了的炮竹,心裏劈劈啪啪炸裂開來,腦袋嗡的一聲不知如何運轉。
“你為什麼跳下來?”
杜若飛滿臉通紅,好在光線太暗,白沐雲似乎沒有看出來:“我、額……我……”他我了半天沒有我出來,平時伶牙俐齒的勁兒都不知去哪裏了,現在隻要是張嘴舌頭就打結。
“我想跳就跳。”杜若飛胡謅道。
“因為我?”
“沒、沒……沒有……”
白沐雲轉頭打量了杜若飛片刻,慢慢附身向他靠近。
“你、你……你幹嘛。”杜若飛有些慌,下意識的想躲,卻發現自己的四肢還是沒有什麼感覺,隻能看著白沐雲接近。
白沐雲動作又慢又輕,他伸手輕輕環著靠在床邊的杜若飛,將他抱在懷裏。那動作很輕,好似對待什麼易碎的寶貝,一分懈怠都沒有:“我很想你。”
杜若飛隻覺得自己像一壺燒熟了的開水,滿身都咕嘟嘟的冒著熱氣,心裏更像是炸開鍋了一樣沒有一刻不沸騰,方才想好的所有應對方法在這個小心翼翼的擁抱麵前,都化作一個泡沫,嘭得一聲在空中炸開,消散了。
“恩。”杜若飛聲音小的像蚊子一樣,可還是被白沐雲聽得一清二楚。
如果說看到杜若飛從懸崖上追著自己跳下來時他還無法完全確定杜若飛的心思,可此刻那一聲幾不可聞的應答卻像一根小小的引線,轟然點亮了白沐雲。若是杜若飛不願意的事情,就算是不能動彈,但凡還喘著一口氣,杜若飛都會誓死表示自己的怒火。可現在……可現在……
白沐雲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杜若飛,對方都要被他眼裏的光給閃瞎了,明明這房子裏光線這麼暗,這混蛋是魚吃多了嗎,怎麼眼睛這麼亮:“看、看我幹嘛……”
男人的臉上一瞬間湧過太多的表情,好似任何一個表情都無法形容他心情的複雜,然後這一切都迅速收攏,最後變成一個上揚的嘴角。
那是杜若飛第一次見到這個呆子如此開心。
他找了二十年,最後還是讓他等到了。
“有這麼高興嗎?”杜若飛嘴角也忍不住上揚。
“嗯。”白沐雲向來有一說一,他伸手輕輕覆在杜若飛的手上,看到杜若飛的臉紅的像個番茄一樣:“我很高興。”
“高興個屁,餓死老子了。”杜若飛清咳一聲轉移話題:“趕緊吃飯,想餓死我嗎?”
“好。”
“木頭,之後有什麼打算?”
白沐雲頓了頓,看向杜若飛。
杜若飛被看得有些尷尬,清咳了一聲,錯開他的目光假裝看天花板:“就、就是苗疆這邊的事情忙完了……你、你打算去哪?”
“你想去哪。”
“我?”杜若飛想了想:“老子在這破地憋了一個月,都要悶死了,還是中原的煙火氣更適合我。”
“等你好了,我們就回中原。”
聽到我們兩個字,杜若飛的耳根又燒了起來。我們這個詞很微妙,僅僅是多了一個字,卻把兩個不同的人聯係在了一起,就讓他們比旁人都更親近幾分,讓人忍不住滿心歡心。
“嗯。”
這一聲極輕,輕的好似煙霧一般,被桌上的油燈微微一照就消散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