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終於打勝了。
蘭氏兄弟帶領自家弟子在戰場上收拾殘兵敗將,如同在沙灘上撿貝殼的小孩子,把剩下的小鬼一個個丟進幽冥的簍子裏。
陸家兄弟帶著自家弟子救治傷員。
夕宿則跑到亂屍堆裏翻找俞空桑的沐芸弓,他怕俞空桑借“弓”還魂,準備把沐芸弓封印起來。
賢姱依然在梳理鯤鵬淩亂的羽毛,麵上毫無波瀾,完全不像是經曆了一場生死大戰的樣子。
杜衡拉著慕予的手傻笑,他心裏有一大堆的問題,此刻卻一個也問不出口。他的目光牢牢鎖在慕予的臉上,眼珠也不敢錯一下,生怕一轉頭,這個人就又不見了。
慕予溫柔地掐掐杜衡的臉,笑道:“怎麼啦?阿衡,怎麼跟傻了一樣?”
杜衡把慕予用力攬進懷中,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你可不能再離開我了……”杜衡的聲音有些哽咽。
慕予拍拍杜衡的背,柔聲道:“不離開,打死我都不離開,以後我天天跟著你,走到哪我都跟著你,你可不要嫌我煩哦。”
杜衡使勁搖晃著腦袋道:“不煩,不煩,我要把你捆在身上,別在腰上,揣進懷裏,讓你時時刻刻我跟我在一起。”
水揚波看看三秀黯然心傷的樣子,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道:“哎哎,你們兩個,差不多得了,這還這麼多人看著呢。”
慕予輕輕推開杜衡,羞怯一笑,如月般皎潔的麵龐生出兩朵紅暈,好像白桃向陽的那一團粉茸。
杜衡卻依然兩眼盯著慕予,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慕予害羞,不由得心神一蕩,幾乎醉得暈過去。
能見到她這一麵,現在就是讓我死了都值了。
三秀來到二人麵前,努力展顏一笑道:“嫂嫂有傾國傾城之姿,難怪阿木哥始終對你念念不忘。如今空桑俞家大勢已去,阿木哥和嫂嫂也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我也該走了。”
“走?你要走哪去?”杜衡有些驚訝。
三秀低頭看看水揚波,盡力把心酸和不舍都藏在笑容背後:“師父說他要會重陰之山繼續閉關了,我也跟師父一起去。”
水揚波忽然抬頭道:“嗯?我說過嗎?”
三秀笑容一僵。
水揚波扶住三秀的胳膊,歎了口氣道:“唉,這傻丫頭,你都替這個慕予陪了杜衡這麼長時間了,不能白陪啊,就這麼把杜衡拱手讓人了?唉,為師這輩子都娶不了老婆,總不能也拉著你跟我一起打光棍啊!”
他把三秀拉到杜衡身邊,憤憤道:“杜衡,可不帶你這麼玩的,三秀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怎麼都不知道感恩呢?這個慕予,你要他做你妻子,這輪不到我幹涉,不過你也得把三秀收了,不然我……”
杜衡和慕予略感頭大。
三秀趕忙拉住水揚波捂住他的嘴巴,生怕他再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來。
一條大黃狗不知道從哪鑽出來,嗚嗚地叫著,把鼻子伸進三秀的袖口裏蹭來蹭去。
“差點忘了這小子了,”杜衡一拍額頭,旋即又疑惑道,“不過你怎麼還不變回來,當狗很有意思嗎?”
慕予蹲下身,揉揉大黃狗的狗臉,笑道:“阿衡,你什麼時候有心思養這些小東西了?”
杜衡道:“你還不知道吧,這個小東西,是你兒子。”
“我兒子?”慕予臉色大變。
杜衡歎道:“我知道你不願認他,可是他畢竟是你的孩子,而且他也不是他父親,你又何必為難他呢?”
“可是……”慕予驚愕地望著伏在地上的大黃狗,“他為何是一條狗?”
大黃狗在地上打著滾,嘴裏哼哼唧唧的,仿佛患了什麼大病。
三秀恍然大悟道:“哎呀!甜桃還在他肚子裏呢!”
杜衡也嚇了一跳,趕緊蹲下身按壓大黃狗的肚子,邊按邊喊道:“小螞蚱!快把你姑姑吐出來!快吐出來啊!”
大黃狗渾身打著哆嗦,叫聲更淒慘了。
這是,陸離生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問道:“阿青呢?阿青在這嗎?”
他見大黃狗痛到打滾,連忙跪在大黃狗身邊,從懷裏掏出個小藥丸塞進狗嘴裏。
大黃狗吃了藥,一骨碌地從地上爬起來,渾身一抖一抖的,眼白上翻,仿佛中邪了一樣。
杜衡心急如焚,照著大黃狗的背劈手就是一掌。大黃狗眼球一凸,“哇”的一聲吐出一團綠不拉幾的東西,直噴在陸離生臉上。
一股酸臭的味道彌漫開來。
陸離生強忍住惡心從臉上拿下發帶,然後裹在袖子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朝三秀點點頭。兩人便提了素華劍回甘棗祭壇了。
大黃狗喘了兩聲,一股白霧升起,瞿念青從白霧中伸長了四肢癱在地上。
“媽媽!媽媽呀!叔叔欺負我,把我的背都拍斷啦!”
瞿念青翻了個身抱住慕予的腳,把臉使勁在她的腿上摩擦著。
慕予有些不知所措。
水揚波嘿嘿一笑道:“這臭小子,倒真是個牆頭草。”
瞿念青蹬了兩下腿坐起身,鑽進慕予懷裏,賴聲賴氣道:“媽媽,你也把我捆在身上,別在腰上,揣進懷裏好不好?我也再也不想離開你了。師父果然說到做到,真的把你還給我了……”
“你師父把媽媽還給你?”杜衡神色一凜,“等等,你師父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