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外不起眼的山莊內,楚珩和林靖依然在葫蘆架下對弈。
一名中年男子疾步行來,拱手稟報:“殿下,莊外三十裏處的山林裏有人打鬥。”
楚珩落下一子,抬頭看他:“何人打鬥?”
“具體情況不知,”中年男子搖著頭,不敢隱瞞,“我們的人在山林外遇上金羽營的士兵,說是執行軍務,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楚珩驚訝,這裏已處在皇城不息城的把控之下,怎麼還會需要金羽營出動執行軍務?除非是其他勢力的據點山莊出了問題,但各方在不息城城外早已相安無事多年,在太後誕辰即將來臨這個節骨眼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林靖突然道:“先前那位李將軍,似乎就是往山林方向而去。”
“不可能!”楚珩想也不想就斷言否定,林靖抬起頭微笑著注視著他,眼中仿若洞悉一切。
楚珩心念一動,李青玉的事他已上報楚皇,並言明利弊,除此之外,應該再沒人知曉她的身份,山林的打鬥應該不是針對她。但他仔細一想,出了那片山林往北就是太玄道宗在城外的據點太玄莊,他有點不敢確定,沉默片刻後才吩咐中年男子:“再去探探。”
中年男子領命欲走,楚珩又沉聲道:“讓我們的人小心為上!”
金羽營由楚皇直接掌控,惹上他們,一個不好隻怕會引起楚皇的猜忌。
與此同時,山林裏那支金羽營出勤的隊伍很快執行完軍務,迅速收拾後就離開山林,領頭的將領則進入皇城複命,不多時慶國公梁德輝進宮晉見楚皇,而後又匆匆回到國公府,臉色陰沉地吩咐管家:“把小姐關進祠堂,禁足半年!誰都不許替她求情!”
這是打算把梁冰冰關到太後娘娘誕辰前。國公爺剛從宮裏出來就下了這道命令,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梁冰冰究竟犯了什麼錯?竟然觸犯聖顏!
管家一驚,神色凝重地領命而去。
皇庭萬朝宮內,楚皇坐在矮榻上,榻前木一正低頭斂眉,垂手而立。
“不息城太平太久,城外竟然出現山賊,打傷了巡邏士兵不說,還驚動了金羽營。”楚皇神色晦暗不明,嘲諷著冷笑,“你信麼?”
木一沉默不語。
“金羽營如今有孤在背後撐腰,倒是一家坐大起來,”楚皇冷哼,旋即啪一聲拍在榻上,“食君之祿,卻行欺君之事,好個金羽營!好個劉紫金!”
楚皇一臉怒容,沉默半晌,恢複平靜,方問:“孤讓你派去的龍衛呢?”
木一拱手:“幸不辱命。已無大礙!”
楚皇神色複雜地點頭,揮手讓他離開,而後獨自坐在榻上沉思良久,才一字一頓念出一個人的名字——李青玉。
低沉的聲音飽含複雜的情緒,如石子掉落平靜的湖中,激起的漣漪久久不得平複。
城外某處山穀腹地,李青玉很快就醒轉過來。她長年駐守西疆,警惕心極強,之前遇襲時身心緊繃、神魂高度警惕,得救後猛一放鬆之下身體承受不住才昏了過去。
她趴伏在樹枝鋪就的“床榻”上,身上依然穿著被血浸透的衣裳,後背的箭已經被拔出來,皮開肉綻的傷處已被處理好,隻隱隱作痛。想起昏迷前聽到的聲音,她睜開眼睛,入眼光線昏暗,鼻尖是濕潤的泥土味,混雜著一股難言的藥草味,這是一處隱蔽的山洞。
“醒了?”
一道熟悉的男性嗓音傳來。
李青玉循著聲音處抬頭看去,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火堆前,火堆上架著一口石鍋,鍋裏咕嚕咕嚕地正冒著氣,一股濃鬱的苦澀藥味蔓延開來,充斥在山洞裏。
那人撥弄著炭火,轉過頭來笑問:“感覺如何?”
發絲淩亂,臉上胡子拉紮,裝束上不修邊幅,果然是那飛舟上同行的落拓男子。
“死不了。”李青玉抿著唇,眼底閃過一道暗光,“你怎麼會在這裏?”
他們早已分道揚鑣,而今他又出現在她危難之際,怎麼說都不是巧合。
落拓男子不說話,捏著衣袖將石鍋端起放在一旁,不知從何處取出一隻處理好的山雞,架在火上烤著,又取出一把扇子,輕輕地扇著石鍋裏的湯藥,才答非所問:“不急,藥馬上就好。”
李青玉撐起身子靠著山洞石壁坐著,看著他掏出一枚藥丸丟入石鍋中,不一會兒苦澀難聞的藥味漸漸被一股誘人的清香掩蓋,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氣爽、精神大振。她心中一動,問道:“這是什麼?”
“塑體丹,可以洗筋伐髓,修複筋脈。”落拓男子很爽快地隨意回道,“你的經脈已碎,服用這種丹藥正好。”
“你……”李青玉震驚,皓瀾大陸隻有隱世家族才有涉足丹藥的煉製,其他勢力並無這種煉丹手段,因此丹藥十分稀少且彌足珍貴,一枚丹藥常常是千金難求的地步。
而落拓男子卻渾不在意,十分大方的添在藥裏給她喝,這讓她不得不懷疑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落拓男子暼了她一眼,嗤笑一聲:“怎麼?很驚訝?隻有你們這窮地方才會……”
他說到後麵已放低聲音,聲音幾不可聞,李青玉聽得不真切,皺眉問:“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