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1章(1 / 2)

“王小南,過來幫我看一下這電腦是怎麼回事啊,急死人了。”

“小南,這表格怎麼添加進去,姐姐做了半天還是沒做好,來幫我一把。”

“南兒,晚點去市政府不?去的話順便去人事局幫我拿份文吧。”

“南,樓上陳副調找你,還不快去?”

“小南…”

“南南……”

“來了,來了……”才剛上班,我屁股都還沒坐熱,事情就接踵而至。耳朵聽著,眼睛看著,拿筆寫著,心中很快的將事情按照輕重緩急列了出來,跑上又跑下,幾口氣喘完,樣樣不是事兒還樣樣都是事兒的工作也就都搞定了。

手握保溫杯,小茶泡一杯,我戳著小酒窩微微一笑,坐回自個兒的小角落,打開電腦喝茶看八卦。這是我的工作,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轉眼間,我在這市直機關單位裏打雜已經五年有餘了。其實,我工作證上的職務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科員”,說出來是個很值得驕傲的事情,我是我們係統最年輕的科級幹部。幹部啊,從小學到大學,我埋頭苦學,奮力拚搏,擠破腦袋想討個幹部來過把癮,奈何資質有限,才學不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同學朋友在各自幹部職位上幹得風生水起,而自己隻有眼饞的份兒。

曾幾何時,我許多次揪著發小的衣袖子,涎著口水央求她說,“姐,老師說我長個子了。所以……”所以姐,那排頭兵的位置讓給我吧讓給我吧。可惜發小當時太小,睜著溜溜的眼珠子愣是不知道我的言下之意,那時我膽小害羞,所以幼稚園,我默默地跟在發小屁股後麵,一跟跟了三年。三年啊,人生能有幾個三年呢?

雄赳赳氣昂昂地頂145公分的個頭上了小學,老師欽點大隊長的時候我很得意地認為非我不可了,結果,當老師把象征著大隊長的徽章給了發小的時候,我垂頭喪氣地又一次跟在了發小的後頭,期期艾艾地日日眼紅,“姐,把徽章給我戴戴吧。”可惜發小初涉“官場”,火燒得極旺,這一旺旺了五年,於是我這一跟,跟了五年。五年啊,人生能有幾個五年呢?

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發小官運亨通,課代表到班長再到學生會主席,此時,發小已儼然有了當“官”的範兒,舉手投足迷倒眾生,唯一不足之處就是對於象征權力的東西依舊捂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麵對著我日日孜孜以求的眼神視而不見,據有幸和我倆同班了六年的同學艾小吵說,我對著發小說的“姐,作業本我幫你發好不好?”和“姐,那主席的凳子坐起來是不是不一樣呢?”這兩句話沒有把發小鋼鐵之心磨成繞指柔,反而是把她的耳朵磨出了繭。當然了我是絕對不會承認有這回事的,所以當艾小吵真的把長繭的耳廓骨呈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秉著人道主義精神,給她買了劑濕疹膏。艾小吵的一盒濕疹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用了六年。我追著發小也追了六年。六年啊,人生能有幾個六年呢?

我和發小的革命友誼一直持續到了大學,直至此時,我對“幹部”已經不再存有任何非分之想了,偶爾的,會在發小拿著某個象征著社長、主席、顧問等權力身份的紅本本時偷偷地瞄上幾眼,眼睛紅沒紅我不知道,不過我心裏肯定是有某個地兒稍微熱了那麼下的,不過我誰都不會說,連發小也不會。我長大了,雖然身高停滯不前了,但是自尊心暴漲了。當人家看不上我的時候,我肯定不會再像從前那麼死乞白賴的貼上去了。所以,發小在四年裏,也就是在最後的畢業典禮上聽我低不可聞地說了句,“姐,校長發的那紅本本好漂亮啊,我幫你收起來可好?”這一回,發小大發慈悲,豪邁地把“xx大學優秀畢業生”的紅本子塞到了我手中,還很大方地說,“南南,畢業了,姐也沒什麼可送給你的了,就給你留個紀念吧。”這一留,彌補了我大學跟在她身後四年黯淡無光的心理創傷。四年啊,人生能有幾個四年呢?

從三歲到二十一歲,十八年的歲月,記載了我兒時那麼純真的夢想啊,要怪就怪發小太猖狂,從小到大“客氣”二字寫了千萬遍也不懂得詮釋其內在的涵義,光芒太熾,活生生地把我這才從褶紋冠蚌裏探出來頭的小珍珠給塞了回去,還十八年不得發光發熱。

按理說,像我這樣學了文化卻和沒文化沒有本質區別的人是怎麼也混不上現在的這科級幹部的,更何況學的還是和機關辦公室職責風馬牛不相及的專業。

能有現今的一切,論起來,還是該歸功於我有一個打小就懂得在為官之路上百煉成金的發小。對了,我的發小,名字叫王淩雲。我們是本家,淩雲壯誌,一聽就比我的名字氣派得多。關於名字,還得說上兩句。憶往昔天真幼稚時,我有過很多次偷偷藏著自己和發小的戶口本到鎮上派出所找隔壁家的李叔叔,要他把我和發小的名字換回來的經曆,甚至不惜以告訴李叔叔天大秘密的神秘口吻說,其實我媽生的是發小,發小媽生的是我。可是,李叔叔看起來五大三粗,卻是火眼金睛,所以我鬧著小性子改了七八年,我戶口本上的名字還是規規矩矩的“王小南”。而且此事,還成了我逢年過節回老家的心理障礙,就怕被街裏街坊的說出來取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