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柏安說不出話來,他無法反駁,隻能沉默的離開牢獄。
珹玭不知道在牢獄中站了多久,直至外頭有微弱的光芒從窗戶裏射進來才回過神。
但外麵卻發生了大事,明邗莊一夕之間被毀,明邗莊主怒,竟請動上朝隱世皇族帶百萬兵出山,直破鴻鳶數洲救出珹玭。
兩人領兵與前朝於鹿鳴交戰,險勝,珹玭登基前日,頔澂卻不知所蹤,珹玭苦尋數日,未果。
又是一年初春,空氣中的寒意還未消散,但是街道上的行人卻絲毫不畏懼這點冰寒,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且說傾穹女帝那可真是一奇女子!殺伐果斷,謀略了得,想當年呐,反賊謀國,殘害百姓,傾穹女帝便是在此時接上天指示,從北帶軍,一路來京,戰無不勝!反賊被殺,女帝繼位,各位客官有所不知,女帝繼位那一日,祥雲東來,紫薇大盛,鳳臨泰山,龍行皇宮,乃天大的祥瑞之召……”
說書人說的激情澎湃,聽客們聽的津津有味,卻沒人知,說書人口中的傾穹女帝便在二樓的廂房裏聽著這些話。
這些年曆經坎坷,珹玭已不再如當年那般鋒芒畢露,眉眼間的冷戾已被時光磨平,多了時過境遷的蒼茫,一雙顏色較淺的眼眸幽幽仿若一潭死水,看起來深不可測卻又讓人覺得死寂異常,就連明豔的臉龐看起來也像是行屍走肉,毫無生機。
“他說錯了。”珹玭死死盯著樓下的說書人,語氣平靜如水,卻透著蒼白無力的哀戚,“沒有天意,沒有祥瑞,這些都沒有。這些都是他為我謀劃的,都是他拿命換給我的。”
什麼天意指示?什麼祥瑞之召?那都是頔澂為她步步為營!可是,那個說要護她一世安康的人,現在在哪?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她這些年尋遍鴻鳶上下,卻依舊尋不到那個人!
漻苓輕輕擁住珹玭,如今這天下恐怕隻有她知道,這個世人口中的傳奇女帝,不過是外表光鮮,內裏早已千瘡百孔!
“他說他最喜歡的便是這些街市的繁榮鬧巷,那朕便精心治國,讓鴻鳶上下河清海晏,他說他喜歡西江月,朕便將它定為國酒,盛傳四海,朕隻想讓他無論在何處都能看到他喜歡的東西,可是否因為整個鴻鳶都有他喜歡的東西,所以才不記得朕了?”
珹玭無力的靠在漻苓身上,聲音顫抖,染著無限的悲傷。
“他還說這世間萬物可喜,但唯有朕是他最喜,可是整個鴻鳶隻有京城有朕,他為何不回京城來看看?漻苓,他是不是忘了朕了?”
他曾贈她不夜山河夢,贈她百世長安康,贈她江山美如畫,卻亦贈了她一場黃粱空歡喜!
江山偌大,相思最深,午夜夢回時,她常常看到那位白衣勝雪,眸斂月華,不染凡塵的人在那樹下對她笑得溫文爾雅,甚至於耳邊那清冷卻又攜這無限溫柔的聲音經久不散。
他說:“陛下,臣回來了。”
可當她欲上前時,兩人之間卻隔得越來越遠,遠到……她摔得遍體鱗傷追尋也看不到頔澂一個衣角。
夢醒時,唯有案桌上那封寫著“將行,勿念。”四個字的辭別信在告訴她,那個人為她手捧盛世江山的人走了,就那樣不帶一點留戀的走了,走的幹幹淨淨,就仿佛世間從未出現過一個名叫郤頔澂的人!
“朕好累。漻苓,朕真的好累……”珹玭喃喃細語,漻苓突然覺得自己肩上一片冰涼。
“陛下,莊主會回來的。”漻苓輕聲言語,聲音已經帶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