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明月在天,秋聲在樹。
瑩潔的月光灑在大地上,樹木在秋風中簌簌作響,更顯寂靜。數裏之內,竟無一人,隻有蟲鳴、鳥叫,以及嗚嗚的風聲。
忽然,自樹頂飛來一人,打破了這寧靜。
他一身白衣,身法輕盈如鶴,由寧塘縣城的方向而來,往寧塘城外而去,樹枝在他的腳下微微輕顫,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他便已躍到另一棵樹的樹梢上,然後,右腿一蹬,飛快地向下一棵樹的樹梢飛去。
輕盈,如同一隻拍打著翅膀的白鶴。
而這隻白鶴的腳上,還有一根拴著兩個人的繩子。那兩人,是林修然和花解語,而那隻白鶴,自然就是那個淫賊——白雲鶴。
他在黑暗中疾行了有將近十裏,這才在一間很是破舊的茅舍前停住腳步。
“就是這裏?”白雲鶴有些意外地問道,同時他將手一抖,把那根捆住兩人的繩子抖開,鬆開了兩人。
林修然沒了繩子的束縛,反而有些站不穩,等他堪堪站定,已經昏睡過去的花解語已經倒在了地上。他連忙蹲下身子,將她扶了起來,背在自己的背上。
“我說,你說的藏解藥的地方,就是這裏?”白雲鶴見林修然沒有回答,便又問了一遍。
林修然轉頭看了看在在她後背酣眠的花解語,見她並沒有什麼不適,放了心,這才回過頭來對白雲鶴說道:“沒錯,是這個地方。”
“嗬,我早該猜到是這個地方的,果然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白雲鶴看了看自己紫黑的手掌,說道:“方圓十裏幾無人煙,唯獨有這間廢棄的茅舍。而且,這是洛馨兒的父親洛歸山死前的住所,與洛馨兒聯係甚大。你是料定了我會聰明反被聰明誤,才將解藥藏在這裏的。閣下倒是大膽得很。”
“哈哈,大膽不大膽不敢說,倒是對先生的自信,有些驚訝。先生固然是聰明的,但這樣堂而皇之地說出來,未免有些……著相了。”林修然並沒有在茅舍門口停留的意思,他背著花解語,朝那已然頹塌的門口走去。
說實話,這是林修然第一次來這裏。
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城外有這麼一個地方,更不知道這裏原來是洛歸山生前的住所。
但是,他卻裝得像是早已來過這裏一般,極為大方地在前麵引著路。
茅舍圍著一道竹籬,竹籬內本是一片齊整的平地,大抵是先前洛歸山活動納涼的地方,但如今,物是人非,平地已經長滿了半人高的荒草,深秋中,這些荒草低垂著頭,耷拉著身子,無精打采,林修然走過其間,甚至能聽到枯幹的草葉在自己鞋底下發出的“吱——吱——”的碎裂聲。
跨過這片荒草,便是三兩間相連的茅屋,年久失修,這幾間茅屋已然搖搖欲墜,屋頂的茅草也早已朽爛得不成模樣,林修然抬頭望,可以從破漏的屋頂望見稀疏的星與碩大的月,星輝燦爛,月影搖搖。
屋內,也已經是一片雜亂,塌了半邊的書架旁,散落著一地的書籍,書籍在幾年的風吹雨打下,幾近斑駁,有的,甚至已經朽爛。桌凳倒是還能坐,隻是上麵蒙了一層厚厚的灰,桌子上擺著的,是一副圍棋,棋盤縱橫十九道線,還依稀可見,一黑一白兩個棋罐半開著,灰塵堆疊,已然分不清哪些是黑子,哪些是白子。
“好了,放下那個女子,交出解藥,閣下便可以走了。”白雲鶴手一揮,一股掌風突然生出,將桌椅上的那層灰塵盡數吹走,那桌椅就像剛剛洗過的一般。
他整了整長袍的下擺,坐了下來。
林修然卻是沒有走,他找了個幹淨的地方,讓昏睡的花解語躺下睡好,然後走到白雲鶴的麵前,在他的對麵坐下。
他們的正中,正好是那盤圍棋。
林修然道:“先生,在下恐怕還不能走。”
“怎麼,你想反悔?”白雲鶴瞪了一眼林修然,說道:“你若不給,在下失去的不過是一隻手臂,閣下失去的,可是性命一條。孰輕孰重,閣下倒是想清楚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