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生死關,封墉城,陳氏祖宅。
富態的陳大善人,油光滿麵的臉上掛著焦急,目光不時撇向穩坐釣魚台的小道士,欲言又止,止不住的歎氣。
小道士身穿破舊的道袍,洗的花白,沒有打著道髻,微眯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在小道士的腳邊,趴著一條大狗,大的出奇,黝黑的皮毛閃閃發亮。大狗背著同樣破舊的箱囊,吐著猩紅的舌頭,滲人的眼睛看向陳大善人,令他一陣心驚。
小道士名叫三尺,是封墉城十裏坡閑雲觀的道士,大狗名叫五爺,據說是天上下凡的異種,通人性,凶悍的很。
忽的,東廂房內,傳出一道非人的慘叫,聲音刺耳。
四下圍觀的護院,臉色一變,充滿恐懼。心中陳大善人變成了陳大惡人。陪著那個怪物,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抓傷,丫鬟小碧的淒慘下場曆曆在目。想要離開,迫於主家的命令,又有些舍不得陳府豐厚的待遇,雙腿打著顫兒,死死的挺在那裏。
偏廳,雍容華貴的夫人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梨花帶雨:“老爺,老爺,救救嫣兒,救救嫣兒。”
又看到三尺,止不住的哀求:“求道長大發慈悲,大發慈悲,救救小女,救救小女。”
陳大善人臉色蒼白的扶起情緒失控的夫人,這一個月來,備受煎熬。愛女未見好轉,夫人牽腸掛肚,擔驚受怕,清瘦了許多。
陳大善人組織一下語言,道:“三尺小道長,請出手救救小女,我陳昌盛,必有重謝。”
拍拍手,早有準備好的仆役合力抬上一口箱子,箱蓋打開,金光銀光欲晃花人眼。
陳大善人有一女,名曰陳嫣兒,自上月初出城遊玩歸來之後,不知招惹什麼邪物。一到正晌時分,口發嚎叫,四處傷人。幾個躲閃不及的小丫鬟,被陳嫣兒抓的遍體鱗傷。沒辦法,隻能忍痛將愛女關在東廂房,派遣護院看護。
陳大善人數次重金聘請江湖武者,皆束手無策。轉而其次,聘請佛法無邊的西域和尚,遊方的東土道長。不知是邪物法力高深,還是西域和尚,東土道長徒有虛名,盡數傷在小女的手上,口中喊著此妖法力高深,法力高深,灰溜溜的離開。
輾轉一月有餘,陳大善人愁白了頭發。金銀花費無數,愛女不見好轉。後來,他經高人指點,尋到封墉城城外十裏坡的閑雲觀。
閑雲觀曾是遠近聞名的道觀,可惜,自打老道長仙逝之後,餘留下尚年幼的三尺小道長。秉著死馬當作活馬醫,陳大善人親自前往閑雲觀,將三尺小道長請到陳府,以示誠心。
三尺小道長到了府上,一言不發,半眯著眼,不知等待著什麼,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聞聲,三尺睜開眼,那一瞬間,雙眸似有精光溢出,轉瞬即逝。三尺看著五爺,嘴唇微動。
一人一狗無聲的交流。
“一隻聚福樓的燒雞,一壇美味居的仙釀。”
大狗五爺眸子中盡是蔑視,吐了三下舌頭。三尺小臉一黑,五爺這是得寸進尺,趁火打劫,這是強盜行徑。
“兩隻聚福樓的燒雞,兩壇美味居的仙釀。”
五爺不為所動,繼續吐三下舌頭。
一番爭執之後,三尺敗下陣來,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不情願的點頭。有氣無力的開口:“走吧!”
五爺爬起來,尾巴一卷,將三尺勾到背上,邁開粗壯的四肢,走向東廂房。
一人一狗的小動作隱秘無聲,陳大善人沒有發覺。內心驚異,立馬對三尺高看幾分,不愧為閑雲觀苦修的道長,視金銀如糞土,妄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中暗自後悔,閑雲觀聲名遠播,縱然如今衰落,隻要還有香火傳承,自是招搖撞騙的江湖野道,番僧禿驢不可比擬的。為何,不早早前往閑雲觀,憑白讓愛女遭罪,更遭人非議。
時至今日,封墉城早已傳遍。有人說,陳府的小姐,觸怒神靈,著了魔,被魔鬼上身。還有人說,陳大善人得罪了人,有人報複,讓陳大小姐著了妖,一輩子渾渾噩噩。真真假假的消息,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更讓他怒火中燒的是,那位的退婚,更讓向來以仁和寬厚聞名的陳大善人,恨不得暴起傷人,活劈了那個負心人。
三尺騎坐在五爺寬闊的背上,未接近東廂房,濃烈的妖氣撲麵而來。空氣中,常人不可見的細小黑色顆粒在眼中不斷放大。
真的有妖。
其實,三尺並不如表麵上那麼沉靜,反而心中打鼓,不知道能否對付得了此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