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冬,洛杉磯。天色漸黑下來,街道兩旁行人漸少。天空稀稀拉拉的下起小雨,滴在人身上上涼絲絲的,空氣中漸漸飄起了一層氤氳的薄霧。冬雨綿綿,灑在飄零的樹葉上,潮濕的地麵蕩漾著零星的水汪,溫柔的洛城終於讓人有了些許寒意。
公園邊上供行人休息的帶頂長椅上斜躺著一個人。他的身子在路燈下拉成一個不規則的黑影。
燈光照在他略顯清臒的臉上,漆黑的頭發有些散亂。棱角分明的雙頰,緊緊抿著的雙唇,高挺的鼻梁,半掩在陰影裏深邃的眼睛,光影流轉,五官在光影裏看起來更加的深邃。他的眉毛濃且直,眉頭緊鎖,顯得有些憂鬱深沉,淡藍色的眼睛,說不出的味道,隱隱顯現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滄桑。燈光下雕塑般的身影,透著空虛的寂寞,在喧囂的夜晚散發著夜來香般古典氣息的優雅。
雨中的街燈在水氣中發出朦朧的柔光,透過毛毛的細雨,如同一個流動著金色絲線的花環,籠罩著他的身影。克裏斯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斜著身子縮在椅子上,望著雨中的街景,雙眼迷離,一動不動,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驀地一聲刺耳的喇叭聲仿佛把克裏斯從沉思帶回現實,他挺了挺身子抬起頭,掃了眼頭上暗沉的烏雲,接著眼神閃爍,望向街對麵已經華燈初上的酒店大門。
不一會一輛奔馳s緩緩停在酒店門前。克裏斯突然眼睛一亮,從座椅上跳了起來。
“發現目標,請求行動!”
“執行!”
這時一輛gmc刷的一下停在他的跟前。車門打開,車上迅速跳下三個人圍在一起。克裏斯從其中一人手中搶過一個黑色皮箱,飛快的脫下風衣蓋在提著的皮箱上,捉起起一頂帽子瞬間扣在頭上,緊接著低著頭腳步如飛走向對麵酒店。整套動作一氣嗬成,如行雲流水,說不出的瀟灑。
“哢!”
一聲大喊瞬間打破原有的意境。巨大的燈光照在這片街頭,來往的車輛不在駛動,隨著嘩嘩的腳步聲,四周湧來一群穿著口袋工作服的人。靠近街角的方向藏著一輛大吊車,上麵掛著一盞大探照燈,燈光就來自於它,下麵還有一條滑行的軌道,上麵站著一個抱著一個像大箱子一樣機器的大胡子。
“嘿!克裏斯,表現的真棒!”一個戴眼鏡的人從人群中跑了過來興奮的叫道,他身材矮胖,抱著一小摞文件,此時一條胳膊揚出來,將將夠著克裏斯的肩膀,抬著頭兩眼放光的盯著他。
“我早就說過,你一定行,怎麼樣,有沒有打算考慮我的建議?”
“謝謝你,埃文。但是對不起,我不會改變我的想法,合約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克裏斯被他盯得發慌,無奈地回答。
“唉!我也知道是我們的錯,製片人想捧托米那個家夥,導演和我都沒有辦法,在我們這裏他就像個皇帝一樣。”埃文眯著眼睛盯著遠處一個被人圍住談笑風生的人影輕聲說著,“不過,克裏斯,“他轉過頭來真誠的道:”不管怎樣為了一點自尊得罪一個強大的製片人對你是很不利的,畢竟你隻是一個新人演員。而且這是一部動作大戲,即使配角也能有很出色的表現,你實在沒必要,也不值得推掉它。”
麵對埃文的鍥而不舍的勸導,克裏斯隻是苦笑著搖搖頭,並不準備再說什麼。雖然來這個劇組時間不長,但是他的表演和英俊帥氣的形象已經贏得很多人的認可,同時他也交到了幾個好朋友,執行導演埃文·伊夫就是其中最欣賞他的一個。
“瞧,誰過來了。”埃文突然低聲提醒道,“真是個討厭的家夥。”
“嘿!克裏斯,幹嘛在這站著,你剛才的表現簡直太酷啦,看那邊幾個美女都被你迷住了。“托米扭著新潮的舞步上來摟住克裏斯的肩膀向遠處幾個女工作人員吹著口哨,對著克裏斯的耳朵大聲喊道:“包括那個幫忙控製交通的美女警察,你應該衝她們笑一個,克裏斯,我保證你今天就能把她們領上床,哈哈哈......”
一股令人作嘔的酒氣撲麵而來,即使是克裏斯這樣的好脾氣也有點忍不住想扁他的衝動,他不動聲色的的擺脫托米的胳膊,“我有點累要回去休息了,就不打擾你的樂子了。”
“什麼?你是說今天的派對,你不打算去了。這可是我第一次開派對,整個劇組包括製片人西特都會去!”托米吃驚喊道,他張大了嘴,兩條眉毛皺在一起,顯得有些滑稽。
“對不起,我真的有些累,謝謝你的邀請。”克裏斯強忍住惡心回答。
“你真的決定了嗎?”托米弓著身子湊到克裏斯跟前,一副“你不去就是不尊重我”的神情。
“是的。”克裏斯平靜的回答。既然決定離開劇組,得罪托米也已經無所謂了,想到這裏,克裏斯這個人突然放輕鬆下來。
“行,我倒要看看你以後的路怎麼走。”托米憤憤的甩手離開。
我以後怎麼走用不著你管,克裏斯心裏暗道。他心裏清楚,托米過來打招呼示好完全是西特的指示,他不過是西特手中提線的玩偶,一個令人討厭的小醜罷了。真正的決定這在那邊,克裏斯向遠處望去,西特的身子一半隱藏陰影中,就像一條毒蛇隱在暗處,趁你不注意時突然咬你一口。幾天前克裏斯就認識到這一點。當時克裏斯拒絕在配角合同上簽字時,對方的陰冷的眼神讓他全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