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擰筆蓋還一邊問道:
“怎麼,發工資了嗎?”
“不是,辦個手續而已,待會組長要進城裏一趟,你開他的車送一下。”
“哦,知道了。”
然後章天橋讓我意外地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手槍的槍套,裏麵『插』著一隻烏黑錚亮的手槍,皮質的槍套上平『插』著的子彈排成一排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槍型,就隨便拿了把,77式7.62mm手槍,你應該玩過吧,槍裏已經上了子彈了的。”
我接過槍套,下意識地說了一聲說過就馬上後悔的話。
“章姐,這還不至於如此吧!”
章天橋還是那種輕描淡寫的語氣道:
“在這裏當然是有保障的,在外麵就說不定了,以防萬一嘛,這是給你防身自衛用的,年紀輕輕,別想那麼多有的沒的。啊,差點忘記了,這是執槍證,也給你。”
我又接過證件,把槍和證都放在身上藏好,再自己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痕跡,見章天橋沒別的事要交待,就要出門去找車鑰匙。
章天橋在後麵又來了一句。
“小林,萬一要是有什麼萬一的話,別忘記要把自己光榮了哦。”
我真想轉過身去再跟她說你幹脆再給我顆*算了,可是沒有必要,我也不敢得罪這位姑『奶』『奶』,隻能幹巴巴地回了一句:
“章姐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
說太多其實真沒用,大家心裏明白就行了。
我穿著軍服坐在紅旗車的駕駛位上打了火等著,過了十來分鍾,就看見李晨風、白泉益和柳子元三個人從樓裏出來,組長的手裏提著一個大公文包,他在車邊和白泉益握了握手,然後轉身上了後座。柳子元衝白泉益點點頭,也沒說話,就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汽車緩緩地駛出小院,拐了幾個彎開始進入主幹道,路的兩旁是一排排,傲然地聳立,像哨兵似的樹木,那就是在京城裏極普通然而實在是不平常的一種樹——白楊樹。
車子向前飛馳,坐在後麵的組長突然說了一句:
“千軍,這裏開慢一點。”
於是我放慢了車速,在前麵的一個岔口,先駛出了一輛吉普,然後後麵跟著的是一輛被軍綠帆布罩得嚴嚴實實的東風牌軍用卡車,我會意跟在了卡車後麵,然後我從後視鏡看到後麵又跟上來了一輛卡車,燈光反『射』下可以模糊地看到坐在駕駛室裏的司機和士兵。
這是武裝押運的架勢啊,起碼有近一個排的兵力。
在這樣的氛圍下,車裏一片靜默,我們都沒有說話。隻有路邊閃過的燈光掠過,遠處不知是哪家廠子裏的大喇叭放著歌曲《流連》,歌聲順著風兒飄進了我們的車裏。
等候你掀起紗簾
流連 流連 流連
流連 流連 流連
流連在你窗前
等歌聲漸漸地飄遠了不久,我們也快要進主城區了,前麵的卡車突然打起了雙閃,然後亮了右轉向燈,準備靠邊了。
組長又說:
“我們繼續走。”
我閃了閃大燈,算是向護送我們的官兵們打個招呼。
然後,又有兩輛紅旗一前一後地閃了閃雙閃,護在了我們前後。
“跟著前麵的車。”
組長輕輕地說了一句。
這個時候了的京城的夜晚,路上沒有什麼車,昏黃的路燈下,趕著回家的人兒用力地踩著自行車。公交站台旁,一個等夜車的女工借著那一點點燈光正在看書。
我此時無法想象未來這裏會是一副怎樣霓虹璀璨、燈火輝煌的不夜景象。
我們上了西四南大街後,走了沒多久,就跟著前麵的車拐進了一個並不起眼的小胡同,再向著東走,然後就是在胡同裏轉來轉去,前麵的車似乎對路途很熟悉,而我需要聚精會神才不至於跟丟。
轉啊轉啊,繞啊繞啊!
轉到一個胡同口,就有衛兵把車攔住,我們都不約而同地靜靜地搖下車窗,等衛兵來檢查證件。
等車子再開動,前麵帶路和後麵尾隨的兩台車已經不見了,組長指揮著我向前開,開著開著,到了一處院門,前麵有人過來指揮,我就按照指揮進了院子把車停好。
我和柳子元坐著紋絲不動,一切行動聽指揮。
李晨風組長說了一句“你們在這裏等我”,就麻利地拎著大皮包下了車,然後消失在前麵的一條小徑中。
我和柳子元都猜到了這裏是哪裏,但誰也沒有說兩句的意思,隻是兩個人坐在車裏相對無言。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的樣子,組長有點步履匆匆地從裏麵跑了出來,然後走到車前,拉開車門輕聲地對我說:
“千軍,準備一下,首長要見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