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年的煙花特別的美(2 / 2)

男生們都沒什麼講究,都沒有安上窗簾或拉上窗簾,所以通過大大的窗戶可以用望遠鏡把宿舍內的情景看得一目了然。

我把分給我的宿舍全部仔細地看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然後再開始看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發現問題或者他們熄燈休息後,什麼也沒有發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過了半個多小時,我這邊還沒有發現任何情況。

“千軍,好像有情況,看這邊。”

這時候,陳觀水略顯激動地輕輕喊了一聲,我連忙轉過身來用望遠鏡順著他視線看了過去。

那也是一間普通的宿舍,透過窗戶看過去,裏麵卻湧進了10幾個人,他們沒有像其他同學們一樣都在宿舍裏紮花,而是你一言我一語地在興致勃勃地議論著什麼,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充滿了時代的氣息。

陳觀水見我已經接上了監視和望風的活,就放下望遠鏡,麻利地從身下的大旅行包裏拿出組裏準備的家夥事架了起來,前麵因為保密,怕人撞破,所以都收在了包裏。

他先是把三腳架架好,再安上了跟個大炮筒似的萊卡長焦鏡頭的照相機,然後又安了一個三腳架,再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鍋蓋”,抽出安在中間長長的粗棍子,在棍子的頂端套上一個薄薄的海綿套子,再把“鍋蓋”安在了三腳架上,將棍子前端的指向調到對著那個宿舍的窗戶,然後戴上了一頭連著“鍋蓋”的耳機,再用手穿過幾根導線,打開了藏在包裏的電源和微型錄音機的開關,耳機裏隨即傳來一陣電子嘯叫,陳觀水皺著眉『毛』,再伸手在“鍋蓋”上擺弄了一下,就清晰地聽到了對麵的人說話的聲音了。

這是花了寶貴的外彙剛從民主德國國家安全部(斯塔西)搞過來的高指向『性』超遠距聲音放大竊聽器。

陳觀水聽了一小會,便衝我點了點頭,輕聲說:

“是他們!警戒,注意周圍環境!”

借著校園裏燈光的餘光,我看到陳觀水的表情非常非常地嚴肅,我也衝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放下望遠鏡,輕聲細步地走到通往樓下的鐵門旁,聽了聽下麵的動靜,一切寂靜,都很正常,再認真聽依稀能聽到陳觀水那邊照相機的快門輕微的“哢噠”聲,再看了下樓頂鐵門的鎖具,好好地鎖著在那裏。這裏是教學樓,平時上來的人很少,又比別的樓層要高一些,我們選擇的又是四周視線的死角,也不是很擔心有人會從別的樓頂上看到我們,但這次行動屬於高度機密,絕不能有任何一絲紕漏,否則就可能掀起天大的風波和極其深遠的惡劣影響。

前麵扯談扯得天高雲淡,但現在做正事了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我放空大腦,什麼也不想,顧不上去看看陳觀水那邊做得如何,隻是時刻警惕著周圍的動靜,認真地做好望風這項重要而艱巨的工作,不想自己變成詹姆斯·麥科德那幫蠢貨一樣,成為天大的笑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陳觀水在那邊輕聲說了一句“好了”。

我回過頭去,他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提著旅行包向我這邊走來,任務完成,我們可以走了。

隻要離開這座大樓,混入人群,我們就安全了。但兩人眼神交彙,那顆砰砰跳動的心似乎都要爆炸了,久經訓練的身體都在微微顫動,強自抑製的心情,一切緊張、激動、驚慌必須要抒發出來才行,隻有抒發出來,就像放血一樣,就能放鬆下來,才能平靜地走出去,但此時此刻已不容多言,更不能多言,一切的秘密隻能埋藏在內心的最深處,那個最嚴密甚至至死都不會承認的角落。

我盡自己最大的能力按捺住激動,平抑著心情,努力地擠出了一個笑容,非常努力地控製住嘴唇的抽動,擠出一點點聲音對陳觀水說:

“這是見證時代的一刻!”

陳觀水看著我,過了一會才說道:

“不!這是見證奇跡的一刻!”

我瞬息就想起了在殘缺的零號機(第一封蝴蝶來信)上看到的那一段話:

“在國慶三十五周年的群眾遊行中,京城大學的大學生們在行進隊伍中將自發地打出意外的橫幅——小平您好。此事將通過電視畫麵和照片傳遍全世界,成為共和國曆史上的珍貴記憶,真實地表達了人民群眾對改革總設計師發自內心深處的由衷祝願和樸素、深厚的愛戴之情,表達了人民群眾對黨中央和改革開放政策的擁護和認同。”

如果這不是奇跡,什麼是奇跡?!

我叫林千軍,我是一名守護者,我和我的同事走出了黑暗的樓頂,走向了光明的大街。

明日此時,這裏將綻放出全世界最絢麗璨爛的煙花——那是共和國三十五年華誕的盛大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