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遲溫溫一笑,目光朗然而清淺,不染纖塵的眸子,望進阮嬌雲霧蒙蒙的眼中,唇角化出一縷淡笑,直達眉心道,“二小姐的意思是,想讓蘇遲給您刻一個?”

阮嬌點了點頭,笑的唇紅齒白,一臉嬌俏,神采飛揚道,“現在離我及笄還有八天,你就在房間養養傷,好好刻針灸的模具,到時候送給我。”

不要天天琢磨著這跑那跑,東奔西逛的。

“二小姐放心,我會完成的,”蘇遲將地上散落的衣服挨個撿起來,利落規矩地疊好,又妥帖地放進手中,對阮嬌暖暖地笑著,“我帶您去個地方。”

阮嬌托著下巴,在地上仰起頭看他,帶著三分興致,“哪?”

“我家。”

兩人穿過好幾條街,路過一處繁華的鬧市,見到一處荒涼無人的胡同。

胡同很小,隻有一處院子,四周都是枯了的野草。

看著那掉了半邊漆的紅色朱門,以及門額上看不清晰的“蘇府”二字,阮嬌感覺心中莫名地發堵。

瞧這宅子的規格,蘇遲以前,應該也是生活無憂,高高在上的少爺。

突然由錦衣玉食,變成最為下賤的龜奴,也不知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二小姐,進來吧,”蘇遲已然為她開了門,麵前是青磚綠瓦的殘壁破牆,在大火的侵蝕下,隻剩個空蕩蕩的輪廓,地上鋪著帶有紋路的大理石,很是整潔。

蘇遲應該來打掃過。

阮嬌提著裙擺,跨過高高的門檻,他已然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往前領著。

四周很是蕭條,讓人心生壓抑?,加上朔北的寒風,向來如刀子般,刮得讓人生疼,阮嬌把腦袋埋在他身側,隻露出了眼睛和額頭。

兩人皆是隻話未說,腳踩在石板上,發出協調而有節奏的聲響,混在呼嘯的風聲裏,沒在蕭條的磚瓦中。

走到中間的房門前,蘇遲放開阮嬌的手,隻身跪了下去。

該是在跪父母的在天之靈吧,阮嬌想,死者為大,她也隨之跪了下來。

“二小姐,您起來吧,”蘇遲頭觸在冰涼的地上,說出的話卻十分和煦,“別凍了身子?。”

“你身為神策大將軍,他們對你有生育之恩,該是受到萬民敬仰的,”阮嬌嘴角微微一翹,甜脆道,“我替陵川的子民謝謝二老。”

蘇遲心中湧上一股暖流,微聲道,“謝謝二小姐。”

跪了一會兒,蘇遲便將阮嬌給扶了起來,他眉目如畫,聲線似詩,將她摟在懷裏,“我父母見過你了,從今日起,你就是蘇家的人了。”

阮嬌:“…”

這麼快?這麼猝不及防?

阮嬌頭腦一時短路,不記得蘇遲是怎麼把她領出去的,隻是亦步亦趨地任由他拉著,心裏慌張的跳個不停。

這下可糟了,現下連他的父母都已然見過,以後他的白月光若是來了,可怎麼撇的清…

從蘇府出來後,時辰還早,兩人去店鋪買了些吃食,去茶館聽了會書,又細細選了個做針灸模具的石材,才慢悠悠地回到王府。

冬日的天色,總是暗的特別快,天邊已然顯出粉色的晚霞,把整個陵川,點染的宛若仙境。

無鹽在府外來回地踱步,整張和善的小臉被映成好看的淡粉色,見到阮嬌的身影後,和二卓一起跑了過去,“小姐!”

瞧著一人一狗的架勢,像是阮嬌被他給拐走了似的,蘇遲微微抿了唇,頗有些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