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血梅開的極好,都說踏雪尋梅,正月間年關之際,賞梅觀梅是再好不過的。玄武門到長樂殿白茫茫一片,著實壯闊,禦道的龍首經宮人一番擦洗竟結了冰,飛龍吐珠樣子倒越發真切了。

“皇上,這血梅極美,可否許臣妾折一支?”楊淑妃甜甜一笑溫婉問道,她伸手指著長樂宮圩軒下的一棵梅樹。她的眉眼極靈動,水汪汪的雙眸透徹明亮。

宇文憬背靠著石軒,在她身側始終沉著臉,冬天嚴寒,照理說二人應相近些才暖和,可宇文憬卻疏離著身側之人。琉璃色的桃花眼目中無人。“不可。”他未回頭,看向楊淑妃手指之物。哪用看呀,那棵梅樹跟那人早已刻入心頭。

“臣妾該死。這是皇上為若姐姐栽的,臣妾逾越了。”楊淑妃向宇文憬福福身,粉黛玉臉上滿是歉意。她的嘴角微勾,似乎什麼計謀得逞了。

“提她做什麼?晦氣。”宇文憬眼一斜憤憤嗬斥道,他攥著拳,手上抽起青筋,仿佛那個人是一個禁忌,別人不可說不可提。唯有他可念可思,他就像在珍藏一個寶貝。

“皇上,不好了,求您去見見貴妃娘娘吧……貴妃娘娘,她……”一個婢子僭越的打破二人的言談,話還未說完就哭的梨花帶雨,她雙膝埋在雪中瑟瑟發抖。

“她能如何不好,她怕是想千歲千歲千千歲。”宇文憬無聲的歎了口氣,狠厲的諷刺說到。

“小皇子之事娘娘也很傷心……皇上……奴婢求您去看看娘娘吧……她好像魔怔了,她連奴婢都不認識了……”小婢子連著磕頭,膝前的雪都被額上的溫度融掉。

楊淑妃看著小宮婢恨之入骨,上次就應該連她一起殺了。她差點咬碎銀牙,但想著要溫婉示人便忍下。“皇上,臣妾好擔心姐姐,她一向身子骨弱,掉了孩子必定比誰都傷心,求皇上起駕。”

“哼,去看看她又想耍什麼把戲。”宇文憬冷笑一聲,他不是個優柔寡斷的君王,任何人任何事的裁決都隨心不二,可還是鬆口。

……

未央宮,婢子太監太醫全在外殿跪著,不敢入內。

“皇上駕到。”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姐姐如何了,胡太醫?”楊淑妃對太醫擠擠眼,一雙杏眸死死瞪著他。後宮之中,事事謹慎,一個眼神,一個舉措都有大意。

胡太醫在地上磕了一個頭,他恭敬道:“這……貴妃娘娘好像,好像得了失心瘋。微臣覺得應隔離貴妃娘娘,免得傷及無辜。皇上萬萬不可入內。”

“胡言!”宇文憬快步衝進未央宮,撩開床幕,隻看見小小的人兒抱膝縮在牆腳,她的發髻散亂不堪,當初的狠厲勁消散殆盡。

“你別過來,我怕……嗚……嗚……娘,若若怕……”端木若身子顫顫發抖,連聲音都打哽了。

宇文憬凝了端木若許久,他像一座雕塑佇立在床前,久久未動。琉璃色的眸子漸漸斂起水意。“若若別怕,我在。”宇文憬竟坐在床上,用了溫柔至極的語氣對他方才嗤之以鼻的女人說道。

楊淑妃在後麵攥著拳,她的骨節泛著乳白色,她恨恨的看著端木若,眼睛模糊了。皇上怎麼可以在她麵前,稱自己為我。

“你滾,我不認識你……娘……若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