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赤司隻是將人帶去了部室。
赤司並沒有問青木變成那副狼狽樣的原因,想知道的話,隻要調出洗手間前的監控就知道了,沒必要去給青木添堵。
青木向赤司打了招呼就瑟瑟發抖地進了浴室,赤司站在浴室外靜靜聽著水聲。
半晌,忽然想起了正夾在自己書裏的一張紙條。
那張紙條正和那封匿名的情書一起,夾在赤司最喜歡的一本書中,現在正擱置在赤司書房的一個帶鎖抽屜裏。
那是赤司在園藝部裏發現的,他常在那裏消磨自己空閑的午休,就在前兩天,他在茶幾上發現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用笨拙到醜陋不堪的字體,寫著一句再普通不過的玩笑話。
大概是因為這字體太過熟悉了,又或者那調笑的口吻讓赤司覺得舒適……竟然下不了手扔掉那張毫無價值的紙條。
自己變得越來越奇怪。不過赤司並不討厭。
赤司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青木卻已經洗好了澡出來了。
光裸著上身,黑發還滴著水,青木用毛巾罩住腦袋,胡亂的擦拭。
“……你的體育服還在。”赤司撇開眼,沒再去看半裸的青木。
“我知道。”青木迅速的套上衣服後,舒了口氣。
聽到衣服窸窣聲停止,赤司才回頭看青木:“退部申請書我收到了……為什麼不自己給我。”
比起從老師那裏收到,赤司更想從青木那裏親手得到。雖然在對方遞上入部申請的時候就已經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抱歉,”青木聲音裏帶著歉疚:“隻是覺得中途退出沒臉麵對你……需要我重新寫一封交給你嗎?”
“……沒必要,我已經批準了。”
赤司想起學校裏的流言,又想起剛才青木的狼狽樣子。
忽然有些想問。
你現在,是否後悔?
是否還愛他?
以及……是否非他不可?
赤司看向青木,入目的一如既往是平靜溫和的臉色,帶著微笑,雖然因為澆了冷水而顯得臉色蒼白,但是眼睛裏依舊有著明明滅滅的光亮。
仍然在掙紮,希冀,期待。
赤司沉默半晌,才又道:“你要出國?”
“嗯,澳大利亞。”
赤司想說別走,又想說留在我身邊,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立場對青木說這句話。
畢竟兩人之間毫無交集。
不過是同班同學,不過是部長部員——不過是私交寥寥的陌生人。
“……一路順風。”
最終能說的隻有這句話而已。
赤司忽然覺得,比起青木,他也好不到哪裏去。
一樣的掙紮著,脫不出,甩不掉。
……一樣的蠢。
赤司和青木分開後,便立即召集學生會,會議主題是整頓校風,一切流言蜚語統統禁止。
有赤司的威壓在,整頓的效果很好。關於青木唯也向黃瀨涼太告白被拒的流言很快就平息了,至少沒人指著青木的鼻子大罵同性戀,也不再有層出不窮的惡作劇針對青木。教師們提議的讓青木停學,也被赤司壓下來再議。
說是再議,估計等到青木畢業,也不會有人再敢提起來。
赤司試圖讓自己不再去關注對方。
不過這沒有什麼成效,因為就算不主動去關注,也會有名為黃瀨涼太的忠犬,在他耳邊不厭其煩地說些關於青木的消息。
“小赤司!唯也被學校裏的不良少年欺負了啦!身上好多傷qaq我問他也不說是誰幹的,隻說自己處理……”
“小赤司!最近唯也和一個女孩子走的好近……我擔心!!他是不是要談戀愛了!!!”
“小赤司!我要和唯也去遊樂園了!www回來的時候給你帶手信!貓耳頭箍怎麼樣?還是米老鼠的?”
“唯也又……對我告白,我還是拒絕他了。”黃瀨在部室的長椅上坐著,金發垂在額前看不清表情:“……為什麼,我總要讓他傷心呢。”
這個問題黃瀨問過很多遍,不過赤司從不回答。
因為黃瀨問這問題的原因,隻是想要懲罰自己而已。
把自己的過錯挑出來,一遍遍反省,感覺到痛了,黃瀨就會好過一些。
赤司再清楚不過黃瀨的心思。
有時候,赤司會想黃瀨是不是也清楚他的心思,所以才一遍遍在他耳邊提起青木。但是每當看到黃瀨茫然卻毫無陰霾的金棕色眼眸時,赤司就會明白自己想多了。
從頭到尾,這都是隻有一個人知曉的,一個人的戀愛而已。
……一個人的。
等赤司知道青木唯也去往澳大利亞的消息,已經是青木唯也走後的第三天。
早晨晨練,黃瀨哭哭啼啼的練習投籃,隻有十投一進的概率。最後赤司給黃瀨放了假,讓他先休息。
待晨練結束,眾人走出了體育館,赤司才踏進了籃球場地。捧著手裏的籃球,躍起,投籃。球在球框上滾了兩圈,堪堪落入了球網裏。再投,再進。一如既往的百發百中——即便手心發冷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