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古樸的閣樓三層,哢噠的開鎖聲後,木門帶著似乎塵封多年的嘎吱聲被推開,白色運動服的俊秀青年走進房間,在激揚灰塵下嗆咳兩聲後,默默地環顧四周。
陳設簡單,桌椅床,都是紅漆木雕花,平平無奇,帶著些歲月流逝的古舊痕跡。
最後唯有一麵鏡子,似乎不同尋常。
裴爾宥雙手插兜站在鏡子前,審視地打量眼前這麵鏡子。
花紋繁複,古樸大方,纖塵不染。
……等等,纖塵不染?
裴爾宥微眯起眼眸。
自外婆離世,這幢屬於外婆的房子也已隨之塵封七年之久,從他踏入閣樓的第一步起直到這唯一上鎖的房間,都積滿了厚重的灰塵。
——卻獨獨除了這麵鏡子。
出身中文係名師門下,裴爾宥生了一張英俊得頗有攻擊性的深邃麵容,性格卻溫吞沒什麼脾氣,可絕對不傻。
裴爾宥蹙眉,遲疑片刻,修長的手指緩緩從鏡子的紋路上拂過。
年幼時他同外婆一起生活,直到八歲那年,那對都已再婚重組家庭的父母難得露麵,將他強製接走,又隨手扔在了一邊。
後來他便再沒有見過外婆。
隻是那對父母不知道,裴爾宥早慧,當年情境,他幾乎記得一清二楚。
慈祥睿智的外婆在那段時間像是變了一個人,激烈又暴躁。
隻是沒有人向年幼的裴爾宥解釋哪怕一句話,他便也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隻將怪異埋在心底。
直到七年之前等來了外婆的死訊,直到昨日年邁的僧人敲響了家門,卻不應他的詢問,隻將一個包裹放在他的門前後轉身離去。
包裹不大,裝著一封書信,一份房產轉讓證明,兩把鑰匙。
時隔十七年,外婆的字跡,再度出現在自己眼前。
隻告訴他,獨自來到這間屋子,以及……保護好自己。
兩把鑰匙,一把開花園外的大門,一把開這閣樓三層唯一的一間屋子。
裴爾宥凝眸,看向鏡中的自己。
深邃的五官,眉眼英挺,樣貌俊秀,與自己分毫不差。
可眉宇間的銳氣與上挑的唇角帶出那一抹肆意卻陌生至極。
這樣銳利的神色,本不該出現在這張臉上,何況……自己根本就沒有笑。
裴爾宥撫上自己的臉龐,深深吸了口氣,心中隱隱有了預感。
十七載,年幼時掩埋在心底的疑惑,也許終於要有一個結果了。
眼前逐漸被一片黑暗覆蓋,徹底失去意識前,裴爾宥聽見難辨雌雄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歡迎來到光影世界。”
……
睜開眼就對上一張近在咫尺的臉龐,裴爾宥還算冷靜,用胳膊肘支撐著自己往後退了一點,搖搖頭驅散了眼前一陣眩暈,這才看清了眼前人的麵孔。
裴爾宥愣了愣,遲疑著喊道:“……倚冬?”
無怪他認不出喜歡了十幾年的青梅竹馬,實在是眼前人與他印象中那個白裙青澀、不諳世事的代倚冬相差甚遠。
這人麵貌與倚冬別無二致,薄唇,桃花眼,眉眼精致秀麗。
隻是穿著黑色的緊身衣,雪白腰腹與修長的腿全都裸露在外,腳蹬黑色長靴,暗紫色的披風花紋繁複精致,呈現出一種張揚的美,與倚冬大相徑庭。
“啊,果然不是王了嗎。”女人說了句裴爾宥不明白的話,歎了口氣,話語雖遺憾,但卻不見多少難過。
“你……”裴爾宥張了張嘴,就被她打斷。
“你好,我叫代倚冬。”女人看著他,微微勾起殷紅的唇,“但不是你的那個倚冬。”
“……你好。”來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裴爾宥心中反倒踏實些許。
代倚冬歪歪頭:“倒是冷靜,心理素質不錯。”
“謝謝誇獎。”裴爾宥淡淡笑了笑。
“這裏是影界。”代倚冬離他遠了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條腿翹起,雙手交叉,“一個……比較豐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