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隻握著大斧的手掉落在地上。
皓月當空,寂靜的山林中,一家小小的客棧,亮著對於黑夜微不足道的燈火,裏麵傳來一聲慘叫。
“噗哃”一條差不多一丈高的壯漢跪倒在地,左手握著噴著血的斷肢,汗珠伴著血珠啪嗒嗒滴落,臉上的肌肉扭曲著“嗚哇嗚哇”地發出痛苦的呻吟。旁邊,坐著一個戴鬥笠的人,垂下來的黑紗擋住麵容,桌上放著一把普普通通的,沒有出鞘的劍。
那人端起桌上的碗,嗅了嗅“店小二,過來!”
“客...客官...有啥吩咐...”
“這碗水,裏放了些不該放的東西,給我換一碗。”
“好...好嘞...”小二慌忙從桌上端起碗,匆匆鑽進不遠處櫃台旁的門簾。
“好快的劍,好快的劍啊...”一個相貌堂堂,留著絡腮胡的男人,拍著戴著各種寶石戒指的雙手,一身黑色綢子做的衣裳甚是考究,腰間掛一把刃長約一尺的短刀,刀鞘也鑲著寶石,隻見他不緊不慢地踱步到鬥笠人座旁,坐下。兩個小夥小跑著過來,搭起那壯漢,跌跌撞撞上了二樓。
“客...客官...水給您換上了...”小二顫著手把碗放下,三步並作兩步又縮回到櫃台後麵的房間。鬥笠人端起碗嗅了嗅,一飲而盡。
“一把破鐵劍,竟然能做出如此漂亮的切口,不簡單呐。”絡腮胡拾起斷手,仔細端詳了一陣,“啪”又扔回到地上。
“嗡”一聲清脆的響音,腰間佩刀插在桌子上,刀刃兩旁,躺著一隻被劈成兩半的蒼蠅。
“烏茲鋼所鑄,真是把好刀,你用刀的速度和技巧也非常高明,不過你這是想表達什麼意思不妨直說,我這人不大喜歡含蓄,而且還要趕路,不想消磨太久。”鬥笠人說著,放下碗。
“哈!能一眼看出這刀的材質,真不簡單!你是個心直口快的人,這性子,我喜歡,但這路,怕你是趕不成了...”絡腮胡露出一絲壞笑“你的劍術非常人所能及,但和你比,我隻是略遜一籌,而且如果這裏有幾個和我身手差不多的人在,你是應付不來的吧...”這時,客棧二樓圍欄處浮現出四個身影,“傷了我們弟兄,休想輕易離開。”絡腮胡褪去笑容,眉宇間迸發出殺氣。
“本來你們也不打算讓我輕易離開的吧...”
“鐺啷”一聲,陶碗著地而碎,突然間,整個兩層高的客棧內,門、窗及其他縫隙處,溢出一道道強光。山林中,客棧所在的角落,原本的漆黑幽暗被光亮吞噬。
然後,光亮漸漸減弱,消失。“啪”大門被推開,鬥笠人走了出來。
“隻是想歇一歇喝口水而已,沒想到弄得這麼複雜...”
“嗶~”一聲口哨,林中跑出一匹白馬,鬥笠人縱身一躍上了馬背,“我沒猜錯,這裏果然是黑店,幸虧沒把你停在這裏的馬廄,他們可能會給你下巴豆的。”一隻纏著麻布帶的手順了順白馬的鬃毛,“咱們走吧,白嵐。”
距離那家客棧約十裏,山腳下,一個坐在篝火旁的少年,大口吃著烤熟的野兔肉,注視著剛才發出強光的地方。
“老大!老大!快醒醒!”
絡腮胡勉強地睜開朦朧的雙眼,“怎...怎麼回事...”,撐著身旁的木凳吃力地站了起來。
“我也才剛醒過來,天已經亮了,咱們昏睡了一宿...”小二說著,把手裏的匕首套回鞘中,插進靴裏。“那人把廚房裏的口糧都掃得一幹二淨,三哥四姐和五哥已經到外麵尋吃的了。”
“他奶奶的...這光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戴鬥笠的又是什麼來頭...”絡腮胡用手使勁拍了拍腦袋,一屁股坐到桌上,似乎全身使不上勁。
“應該是法術吧。”一個披頭散發,身著白色絲綢常服的男子不緊不慢地從二樓下來,“而且,看上去不像是中原的門道。”他背著手,緩步走到絡腮胡旁邊木凳,坐了下來。
“喲!是二哥,我給你倒碗水。”那小二說著便走開了。
“按照我們幾人的蘇醒的次序判斷,應該是離那人越近,昏迷時間越長。”白衣男子說著,瞟了一眼地麵的碎碗,竟彎腰一片片拾起放到桌上。“我好歹是個修道練氣的散人,有些底子,對那法術有稍許免疫,而且離那人較遠,所以是第一個醒來的,按照我房間燃燒蠟燭的長短判斷,我昏迷的時長大約一刻鍾左右。”他撿起地上最後一塊碎片,放到桌上,拍了拍手中塵土,“幸虧我醒得早,那時我還在給老六的斷手止血療傷呢,如果晚點醒,那家夥大多會死掉吧。”
“你撿那破碗幹嘛?”
“那戴鬥笠的是用這隻碗喝水的吧...隻要有留下痕跡,哪怕隻有那麼一丁點,任他到天涯海角...我也能尋得到。”那白衣男子豎起劍指,口中念念有詞,桌上碎片突然散發出淡淡的白色氣體,漸漸上升,懸空凝聚成一顆手指頭大小的珠子。
“太好了...差點忘了,你是個術者啊...”絡腮胡露出奇怪的笑容,臉上肌肉抽搐著,額頭和手上青筋暴突,拳頭狠狠地砸到桌子上“到時候...找到那家夥,讓他生不如死!”“還有個問題...”他突然話鋒一轉。
“啥?”白衣男拈起懸空的白珠,裝進掛在腰帶的袋子。
“我和老七躺在大廳這麼長時間,為什麼不把我們抬回房間或者直接把我們叫醒?”
“本來我們也是這樣想的...但見你們躺在地上的姿勢非常有趣,就把這個念頭打消了。”
豔陽高照,讓蜿蜒的山澗溪水波光粼粼,忽然,水流聲中夾雜著一陣馬蹄響。白馬在溪邊停下,鬥笠人躍下馬鞍,蹲下,用手指沾了下溪中流水,貼近鼻子嗅了嗅,然後解下腰間葫蘆,裝起水來。白馬也緩緩走到溪流旁,低頭喝水。
“昨晚,那座山上的光是你的傑作吧?”身後突然傳來說話的聲音,百餘步的距離,一個身影,是一個身材高大,膚色黝黑的少年,背上背著一根長約五尺,杯口般粗細的鐵棒。
方才那一瞬間,鬥笠人的手放在劍柄上,但是少年身上似乎沒有散發出一絲殺氣,所以劍沒有出鞘,但葫蘆卻順著水流飄走了。
少年走到鬥笠人旁,蹲下“抱歉...剛才我出現得有些突兀...給,這個賠你。”他把腰間葫蘆解下,遞了過去,那葫蘆比飄走的要大上一圈。鬥笠人一把接過,搖了搖,拔出塞子,嗅了嗅,放入溪中汲水。
“你應該是個術者吧...你是天目眾的人嗎?”少年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