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31日，西華通訊大廈樓頂。
葉遲絕望的時候就喜歡來這吹風，很高，也很安靜，是個尋死的好地方，所以每次抽完煙下樓後他都感覺自己像是得到了救贖。因為他不敢死，想必摔下去一定很疼。
周而複始，約等於重生。
但今天不同。
原本無人問津的地方多出位不速之客。
“我叫陳玄，是一個修行者。”
“哦。”
“我自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天取經。”
“嗯。”
葉遲對此興趣缺缺。
跟對方聊天盡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崩。
反正這個世界不正常的東西太多了，九成以上的人多少都有點病。沒有臉可以活的很舒服，沒了心說不定還能賺很多錢。而像他這種，是絕症。醫生診斷說，大抵是豬油蒙了心，看別人活得好，眼紅嫉妒，除非用那種叫一夜暴富的偏方，不然基本沒救了。
窮病都這樣。
於是葉遲基本處於放棄治療的等死狀態。
眼前這位還有得救，他隻是多了些幽默感，相比前陣子找他一起去地下挖飛船的姑娘，那個則比較嚴重：她聲稱自己來自巫師世界，身負拯救人類的重大使命，現在被迫擱淺在地球。完事兒葉遲還從她那騙來顆說是能獲得係統的糖豆。然而吃下去好幾天，屁都沒發生。
關鍵是葉遲當初還真信了！
事後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真傻子，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兒啊。
你看，人一窮，就容易發瘋。
吞雲吐霧中，葉遲感慨到：“多累啊。”
對方深以為然。
“師父地位高，又撿我回宗門早，所以莫名其妙成了大師兄，但我不懂為什麼要修行，就像你說的，多累啊，生活太苦，除了師父其他人都不待見我，我才不要求勞什子長生。”
“行啊兄弟，活的夠通透的。”
這回輪到葉遲深以為然了。
他覺得人生就該這樣，有的人抽煙喝酒，有人偏愛大口吃肉，短短數十載，人各有誌，活著不是為了當苦行僧的，總得有個愛好。
隻是有一點他不解。
“那你為啥還要去取經？”
“我跑了呀。他們指西我往東，反著走的，不然你以為我怎麼能到這來？”
“什麼？！”葉遲故作吃驚：“你竟然不知道地球是圓的！”
年輕人霎時間哭喪著臉。
“不會吧，這裏就是西天？”
“那倒沒有，不過不算遠。”葉遲指了指天台下麵：“你從這，閉上眼，往下跳，包你直接上西天，按照下墜速度和總路程算都不用打表。得了哥們，我得走了，晚飯沒吃呢，餓得慌。”
“難得這麼投緣，再聊會兒唄。”
“不了不了，何況我跟佛門緣分不淺，說不定哪天我也想不開，咱們得一起去取經，但我尋思這陣容不好打團，其他仨可以沒有，但至少得有個猴兒，回見。”
哢噠。
葉遲合上打火機，跟對方擺手。
下樓的時候他想起了自己曾經有個叫老王的朋友。小學那會兒倆人一起攢錢，總以為在校門口小賣鋪買了數碼暴龍機就能孵出鋼鐵加魯魯或者亞古獸，也不知道多年未見，他有沒有如願成為被選召的孩子。
陳玄為什麼瘋了他不知道。
但有一點他很清楚，對方打心眼裏討厭被教條規則左右的生活，他隨口指了條死路，可那種心有牽掛的人不會輕易赴死。
葉遲在沙縣點了碗餛飩。
埋頭吸溜的時候，餘光一瞥，忽然瞧見個熟悉的身影。
“喲，這麼巧。”
“你居然還沒死？”
“怎麼說話呢，前幾天耍了我，沒找你算賬，還敢咒我死，別以為我真不欺負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