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了一下,高路強壓住怒火,像沒事人一樣掏出一支煙,低著頭叼在嘴裏,吸了一口,咳嗽了兩聲,歎了一口氣,衝著小榮搖了搖頭,“咳,總是有人說我壞話,人正不怕影子歪,我高路可以拍著良心說,我為了,為了老百姓的利益,為了打跑小日本,可是『操』碎了心,『操』碎了心啊!我高路的所作所為,老天爺可見,那都是曲線救國,曲線救國你懂嗎?”
說到這裏,高路看了一眼滿臉懵懂疑『惑』不解的小榮,心裏有些高興,他總算把小榮說暈了,隻要小榮搞不懂,弄不清,事情就好辦,別人說的話,她也就產生了懷疑。
接過老婆懷裏的孩了,高路親了一口,小曼扭動著身子,望一眼高路那張恐怖的臉,啊啊地哭起來,邊哭邊拍打著高路,掙脫他的懷抱,高路可不想女兒哭泣,雖然他經常不回家,女兒不喜歡他,可他深愛著女兒,哄了一會,還是不行,幹脆把女兒交到小榮手裏,站起身來。
他那隻獨眼眨巴了幾下,一臉神秘地對小榮說:“我的好老婆,中國的局勢可以說,可以說十分地複雜,小日本一進中國,又是國民黨又是**,什麼汪精衛,什麼滿州國,還有不要命的義士暗殺團,等等等等,各勢力啊!就連我透頂聰明的高路高隊長都搞不懂,兵荒馬『亂』,外麵各種傳言都有啊,這老百姓都是賤骨頭,你讓他講話,他就胡說八道,什麼幺蛾子的話都敢偷偷地講出來,要是信了他們,臨死都穿不上褲子。”
小榮臉上有了喜『色』,高路看著小榮,心裏吃了蜜一樣,從小榮的臉『色』上,高路知道小榮信了自己,上前親了小榮一口,慌忙走出屋子。
“你幹嘛去?”小榮突然問高路。
高路停下腳步,“有一個叫張一真的人,騎著一匹小黃馬,那人武功高強,來去無蹤,我得帶人去高麻子家,找找笑麵虎馬三,也許他知道這人的下落。”
小榮一聽高路這樣說,愣了一下,“你說的這個人,我見過。”
高路一臉吃驚,呆愣了一會,“你『亂』說些什麼啊,你咋會見到這個人,他長相英俊,騎在小黃馬上,行動快如閃電,也許隻有高麻家的那匹追風馬可以追上他,要想一睹此人的芳容還真的不容易。”
“我真的看到他了。”小榮一臉認真地說:“一點也沒有錯,他騎在小黃馬上,跟你說吧,就是他送我回來的。”
高路呆愣愣地看著小榮,他似乎有點害怕,身上突然冒出汗來,眼睛望了一下窗外,為了減輕內心巨大的壓力,他拿起蒲扇使勁搖起來。
他最怕的就是,自己還沒有找到張一真,而張一真反爾找到了自己的家,自己還沒殺死張一真,自己倒先死在了張一真的手裏。
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恐懼,高路壓低聲音問小榮,“你,你快跟我說說,你是怎麼遇到的張一真。”
小榮又一次回到那夜的恐怖裏,她一臉痛苦,陷入無邊的黑暗裏,雙手捂著臉,鎮定了一下激動的情緒,慢慢回到那天的場景裏。
那夜,小榮往家逃,在小馬莊村東,慌不擇路竟『迷』失了方向,走入人稱“千頃窪”的地方,小路叉路很多,一眼望不到邊的蘆葦『蕩』,雖有微弱的月光,可她好像淹沒在浩『蕩』無邊的蘆海裏,渺小的如一粒微塵,她知道選不對路,逃也逃不出,累也得累死,幹胞坐在小路旁。
望著天空那幾顆亮亮的星星,望著北鬥七星,望著無邊無際的蘆葦『蕩』,死亡的陰影似乎一步步向她靠近,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親,想起自己的女兒,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小聲哭泣起來,她覺得既恐懼又委曲,竟忘記了生死,好像就坐在母親身邊,用哭泣訴說著自己的不幸和委屈。
她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竟驚飛了一隻鳥兒,撲撲棱棱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裏,嚇得頭皮一陣發麻,血『液』似乎全部湧向頭頂,腦袋嗡嗡地響起來,她慌忙止住了哭聲,四處張望。
蘆葦『蕩』裏,突然衝出一匹小黃馬,馬上的人似乎早就留意了她,跳下馬,來到她的身邊,隻輕聲問了一句:“你怎麼會來到這裏?”
“我,我,我回娘家『迷』路了,怕再也走不出這千頃窪,會死在這裏,心裏難過,禁不住哭起來。”
高路聽到這裏,忙打斷小榮的話,“那時候還有沒有槍聲,其實你還沒有離開蘆葦『蕩』,還在小馬莊那個地方,至多也就走出十幾裏,槍聲手榴彈的聲音一定聽得到。”
高路知道,在戰鬥打得最激烈的時候,張一真突然出現在大日本皇軍麵前,如果小榮聽到槍聲,那麼她所見到的人,就一定不是張一真。
小榮想了一下,確定地說:“沒有槍炮聲,除了知了偶爾叫那麼幾下,四周一片寂靜。”
高路的眼珠子轉了一轉,確認小榮所見到的那個人就是張一真。
“那個騎著小黃馬的張一真,他沒有為難你,沒有把你,把你帶進蘆葦『蕩』?”
小榮白了高路一眼,“我一個女人家,人家為難我做什麼,你就是個最壞的男人,總把事情往壞處想,世界上有多少你這樣的男人,見到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動道,人家隻是聽我說話,也沒有仔細看我一眼,人家覺得我憐,聽說我回德州,他說他也要回那個地方,就將我扶到馬上,然後他也上了馬,馱著我一路往行德州趕。那馬跑得真快,我的耳邊呼呼呼生風,我在前麵,他在後麵怕我摔下來,還緊緊地抱著我的腰,這人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