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漸漸停了下來,高麻子悄悄來到院裏,眼望著東方的天空仔細地觀望,沒有了火光,沒有了嚷叫呼喊的聲音,他知道戰鬥結束了。
老家夥點了點頭,他又一次想到了大洋,想到了張一真,如果皇軍順利,遊擊隊被消滅了,那長棍劉帶領的幾個小土匪也早就沒了命,明兒一早,他就可以帶領著家丁去找大洋,找寶貝。
近來的戰局使高麻子相信,大日本皇軍戰無不勝,別看島國小日本人少,資源缺,可他們不缺武士道精神,忠於天皇,中了邪一樣,為了所謂的*****,殺人放火無惡不做,簡直成了一群惡魔。
門口有人敲門,高麻子嚇得渾身一哆嗦,他怕遊擊隊來到家裏,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土八路遊擊隊不但和日本人作對,問題是打土豪分田地,和那幫窮光蛋站到了一起。
他慌忙叫來家丁,“快去門口看看,不認識的人,千萬不要開門,要是把土八路放進院裏,小心我要了你的腦袋。”
家丁一臉緊張,慌慌張張,朝大門走去。
高麻子望著家丁消失在門洞裏,忙掏出了手槍,他不敢進屋,屋裏的油燈還亮著,一轉身,老家夥躲藏起來。
聽到腳步聲,一臉慌張的黑大刀在門口壓低了聲音:“快開門,我,我是黑大刀。”
家丁聽出是黑大刀的聲音,打開了門。
黑大刀一閃身進了門,他的身後跟著一個人,是高路,倆人如驚弓之鳥,關上大門,閂好,著急忙慌地朝高麻子屋裏走去。
走進高麻子的屋裏,卻不見人,燈還亮著,桌上的一杯茶水還冒著熱氣,知道高老爺沒有走遠,黑大刀和高路喘了口粗氣,總算活著回來了,倆人相視一笑。
每個人都有自己特有的聲音,別人不容易學會,高麻子躲在角落裏,夜深人靜,聽那又粗又悶的聲音,高麻子斷定黑大刀回來了,這小子人黑脖子粗,發出的聲音像頭牛。
高麻子看到黑大刀和高路走進了自己的屋子,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膽子也大了起來,他一邊琢磨事,一邊把手槍慢慢揣進兜裏,定了定神,抬頭望一眼滿是星光的天空,理了理頭發,不緊不慢地朝屋走去。
上了台階,他故意咳嗽一聲。
黑大刀和高路聽慣了高麻子的咳嗽聲,那咳嗽到最後,總是要拐個彎,讓人感覺喘不上氣來。
知道高麻子回屋,坐在桌前,滿麵愁容,低頭不語的倆小子忙站起身來。見到站在屋門口的高麻子,黑大刀和高路深深地鞠了一躬,抬起頭來,一臉委屈地望著高麻子。
高麻子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見倆小子像是剛從灰土裏扒出來,衣衫襤褸,垂頭喪氣像兩個要飯的花子,黑大刀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肩膀上還破了一個口子,往外滲著血。
高路的一條褲子扯破了,『露』出半個屁股,那隻瞎眼不知道撞在了什麼地方,鼓了起來,可憐的高路見到高麻子眼裏流出了淚水。
兩個人三隻眼眨巴著,驚魂甫定,呆呆地望著高麻子。
高麻子看了看黑大刀,又仔細瞧了瞧高路,搖了搖頭,心想:年輕力壯的倆小夥,一仗一下,漆裏八黑像從炕洞裏鑽出來,多虧我高麻子多了個心眼,腳底抹油溜得快,要不然早就見了閻王。
高麻子的心就放下了一半,不管怎麼說,他的保鏢黑大刀回來了,高麻子慢慢端起茶碗,吹了吹茶水,喝了一口,盡量壓住心中的恐慌,抬起頭來,不緊不慢地問,“皇軍和土八路遊擊隊,這一仗,打得怎麼樣?”
黑大刀皺了皺眉頭,擠了擠眼,好像要把心中的恐懼從身上擠下去,咧開大嘴,一臉不服氣,“他娘的日本鬼子,就知道猛衝猛打。”
高老爺聽黑大刀這樣說,知道這家夥被八路軍遊擊隊打昏了頭,放下茶碗,哼了一聲。
黑大刀立刻明白過來,接著說:“皇軍,是皇軍,不是日本鬼子,你看我這張嘴。”他抬起手來想打自己一巴掌,可肩膀上的傷口疼起來,這小子唉吆,叫了一聲。
高麻子心疼地站起身來,他拍了拍黑大刀的後背,轉身出了屋子,不一會拿來一瓶葫蘆樣的『藥』瓶,倒出一些粉末,撒在黑大刀的傷口上,“年輕人,在我家裏咋說話都成,可要是有日本人在,你說話沒個把門的,會招來大禍,那小日本鬼子可是翻臉不認人,一聲八嘎,也不管他娘的三七二十幾,抽刀就砍人啊!”
黑大刀不禁渾身一哆嗦,想想這次戰鬥,他有些後怕,那日本鬼子,那八路軍,一個個的都不怕死,玩了命地打,多虧樹多天黑,自己悄悄地躲在土坑裏,要不然,他不敢往下想了。
黑大刀衝高麻子苦笑了一下,“那是,那是,皇軍說殺人就殺人,高老爺你不知道,皇軍中了遊擊隊的圈套,人家土八路遊擊隊,會包餃子,四周好像全是他們的人,這幫家夥戰術靈活,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那樹上,樹後,草窩,土坑,墳頭,土堆,隔河的蘆葦『蕩』也響了槍,真把人搞得暈頭轉向,小鳥遊一隊長也有些慌張,往南攻,北邊響了槍,往北攻,南邊扔出手榴彈,顧頭顧不了尾,多虧日本皇軍作戰勇敢,家夥也好,那機槍可起了大作用,噠噠噠噠地響,可這幫土八路遊擊隊兵力分散,樹林裏漆黑一團,弄不清從什麼地方就會飛出一枚手榴彈,那鐵疙瘩突然落在人群裏,一炸就是一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