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
我和江瑰在路邊蹲著,身後的那條小路時不時闖過一兩輛摩托車和小車,唰唰地過,好像要趕著回家去關孩子煮飯時忘記關的煤氣爐一樣,生怕一不小心便出個什麼事。
“讓開讓開!撞了不賠錢啊!”一個粗魯的人騎著自行車叫喊著過來,沒有要減速的意思,我和江瑰立馬站了起來,往鐵門站了站,腳下那隻小貓也嚇得縮了回去。那輛自行車行過的一瞬間,我感覺我的書包差點就被他掛住了,那人沒有回頭,悠閑地騎車走了。
我們沒有說什麼,蹲下來繼續我們之前幹的事情。這是一隻很小很小的貓,估計它才三四個月,它太可愛了,把我和江瑰的心撓得直癢癢。
“你看,它會跳這麼高呀!”江瑰道,“它好厲害。”
“你說它以後會不會捉老鼠啊?”我摸著它身上的毛,有些粗糙,畢竟它不過是一隻捉老鼠的家貓,不是富人家裏的波斯貓。此時發它,不過是被一條繩子綁住了脖子,另一頭扣在了鐵門下麵,它的旁邊是一個凹凹凸凸的鐵碗,裏麵裝了一些剩飯。
“它當然會啦,它以後肯定可以抓很多老鼠的。”江瑰隨口就說了出來,我看到貓兒蹦來蹦去,然後又在江瑰的引導下趴在了她蹲著時伸出的大腿上,毛落在校服褲上,爪子緊緊抓著她的褲子,感覺褲子會被抓壞了。
那時候,我們都才十一二歲,六年級,在離家不遠處的地方上著小學。每當放學,江瑰都會陪著我走過這條馬路,然後自己再轉回去——她家在學校旁邊,比我家近一些。
最近,我們找到了新的樂趣,就是這隻小貓,它是這裏拐角處賣柚子的店鋪的貓,也不知道是撿回來的還是別人送的,反正就一直拴在這個時不時會有人打開的鐵門上。前麵的好幾天,都和開頭的情景大同小異,但今天好像略微有些不一樣了。
“啊!”江瑰突然叫了一聲。
“怎麼了怎麼了?”我急忙看過去,剛才我正在看手表,看看我還有多久就要回家了,沒想到江瑰突然尖叫了一聲。
“它抓了我......”她把手放在胸前,低著頭看著傷口,好幾道抓痕,抓痕處有著破皮的痕跡,血稍稍冒了出來,但不多。
不過,這足以嚇到我們了。大人說,被狗咬了要打狂犬疫苗,被貓抓了也要打狂犬疫苗。我們又不知道從哪裏聽說過,打狂犬疫苗會變笨。這不,我們剛才的興致突然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慌亂和恐懼。
“先去把傷口洗一下。”江瑰冷靜下來,連忙跑去找買柚子的店鋪老板,這個女老板也很熱心,或者是說她怕我們回去告訴父母然後讓她出錢幫江瑰打狂犬疫苗,所以就馬上丟下手中的工作,連忙帶著我們進去廁所旁的洗手台反複地清洗傷口,直到洗到傷口旁邊都紅了才停手。
“你回去要用酒精消毒一下。”老板道。
我們馬馬虎虎地應著,但眼淚都要冒出來了,這怎麼辦啊,江瑰父母會不會罵她,或者會不會打她,若是生氣了,會不會不給江瑰打狂犬疫苗啊,或者江瑰會不會怕變笨也就不去打狂犬疫苗了?這些問題進入腦海後,就一直重複著,而我也開始懷疑要不是我沒看好,她也不會被抓傷了。
後來,江瑰還是去打了狂犬疫苗,並且三個月不能吃很多很多的好吃的東西。
如今我十六歲,快十七了,是個高中二年級的學生。每當想起,我感覺我們實在是太“默契”了,連被貓抓傷去打狂犬疫苗都如此默契,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會散了,散得如此平靜。
那天過後,我們就再也沒有去看那隻小貓了。說沒看,其實我還是時不時瞄上幾眼,畢竟我要經過那條路回家。
幾個月後的一天,我和江瑰路過那兒,發現它不見了,彼此都擔心著它。第二天,它又出現了,我們又開始留意它了。後來很多次,我們的對話都是:“今天有沒有看到它啊?”“有啊有啊,它被解開繩子了,好像可以抓老鼠了。”等等之類的話語。
後來一次,我們是真的很久沒有看到它了。我們又開始擔心了,找它,往店鋪裏麵看,沒有。路邊看,也沒有。那個該綁著它不給它自由的繩子孤零零地掛在那裏,也沒有。
“唉,它去哪了?”
“不知道,是不是給店主送走了?”
後來好幾天,我們都在找它,但它不見了,消失了,好像空氣一樣。繩子和碗還在那留著,但貓不見了。我想問店主:“貓兒哪去了?”但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