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人於咳了聲道:“承蒙誇獎。”
刁小四笑了笑,從束龍腰帶裏掏出兩隻小酒壇,隨手拋出一隻丟給亭中人道:“原本想請你吃夜排擋餛飩的,可惜城裏已經宵禁,所以隻能請你喝酒了
“多謝。”亭中人接過小酒壇拍開封泥,聞了聞頷首道:“這可是蓬萊仙釀?”
刁小四得意道:“別看你是皇帝,這酒也未必喝過吧。”
亭中人將酒壇送到唇邊,慢慢地抿了一口,由衷讚道:“的確是好酒。”
刁小四也拍開封泥,向亭中人舉了舉酒壇道:“上回我成親你不在,這算補請的喜酒。”
亭中人也向刁小四舉起了酒壇,算是回敬:“你來就為了請我喝喜酒?”
刁小四想了想,又道:“還想和你聊天。”
“想聊什麼?”亭中人的眸光在黑暗中閃了閃,好似劍芒。
刁小四視若無睹,凝視亭中人威嚴肅然的臉龐道:“我見過老媽了。”
亭中人靜默半晌才道:“哦?”
刁小四沒有吭聲,往嘴裏灌了一口酒。
“可惜,她沒和你一起回來。”亭中人徐徐道:“我原以來還能有機會再見她一麵。”
刁小四歎了口氣道:“有些事,不能一廂情願胡思亂想啊。”
亭中人聞言自失地一笑道:“你還再懷疑我是騙子?”
刁小四道:“你豈止是騙子,你不但騙色還騙了全天下。竊鉤者誅竊國者侯,所以我是小蟊賊而你做了皇帝。”
亭中人的眼中有無聲的火花濺起,卻隻淡然地看向刁小四。
“其實你隱藏得挺好,但我可以感應到你體內的那縷魂魄,他不該在這裏
刁小四一字字道:“是你,殺了王世充?”
亭中人的雙眸遽然漾起一抹血芒,又迅速地黯淡隱退。
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刁小四今非昔比——事實上任何一個從虛無大荒來的家夥都很不好對付。
奇怪的是,他絲毫察覺不出刁小四身上的氣機,仿佛就是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
唯如此,才令人感到愈發的深不可測。
“王世充,他難道不該死麼?”亭中人沒有否認,反而嗬嗬低聲笑了起來,隱隱有譏嘲之意:“怎麼,莫非你想殺我為他報仇?”
“你故意接近娘親,不惜以卑鄙手段博取她的信任,又和死老頭一塊兒挖坑刨土,著實費了好大一番心血。可惜人算不如如天算,大魔典和始皇之魄一樣都沒得到,白白替王世充做了嫁衣。”
亭中人合起雙目簡要回答道:“我沒想殺你娘親。”
“我信,所以我現在才會站在這裏請你喝酒聊天。”
亭中人點點頭,說道:“我有樣好東西送給你。”
“哦,你拿出手的東西,該不會是什麼地攤貨吧?”
亭中人從衣袖裏緩緩拿出一隻拇指大小的淡金色寶瓶,上麵的符紋熠熠生輝流淌著濃烈的靈氣,卻更像是一層禁製。
亭中人將淡金寶瓶遞給刁小四,說道:“這是我根據始皇之魄中留存的記憶,從秦皇陵虛境中找到的一樣寶物,總共有七顆,這是其中之一。我尚未找到煉化它的方法,你不妨試上一試,但不要在這裏打開。”
刁小四嘿笑道:“我明白,你就是想拿我當小白鼠,跟當初的王世充一樣,陰險。”
亭中人不置可否,說道:“你與他不同。”
刁小四收起淡金寶瓶道:“因為你知道,我的好奇心一直很重。”
他一口氣喝完剩下的酒,將酒壇信手拋入小池裏,跳下欄杆道:“謝謝你的禮物,我要回家睡覺啦。”
亭中人目送刁小四走出八角亭,忽然說道:“小四,朕想長生不老,在人間做一回真正的皇帝,這有錯麼?”
刁小四停住腳步,歎了口氣道:“那是你的夢想,告訴我有用麼?”
走了兩步,他想起了什麼事,彈指一道流光射向亭中人,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遇到了麻煩,就往裏麵輸一縷靈覺,或許會有驚喜。”
亭中人接住射來的流光,握在掌心凝目觀瞧,是一隻小小的耳墜,上書“天煞”。
待他再望向刁小四,夜幕中早已鴻飛冥冥不知所蹤。
亭中人默立須臾,將玉墜放入懷中貼身收好,口中自言自語道:“你才是那個最大的麻煩。”
這時一名太監從暗處走出,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和齊王殿下求見。
亭中人皺了皺眉,揮手讓太監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