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著墨亦凡的臉,逼他直視著自己的眼睛,雖然他眼底的絕望刺得她雙眼生疼,但她還是定定地道:“小西,你是北瀾國的君主,唯一的君主,雖然你母妃不希望你做帝王,但是既然這是你父皇給你的責任,你就沒有資格退縮,這是你身為皇族人的責任。北瀾國和百姓,都等著你去扞衛和保護,你不能有置之不理的想法。而我,還是那句話,在我心裏,你不是墨亦凡,而是小西,單純而溫暖的小西,而我,永遠都是你的姐姐。不論你是那個偽裝的小太監,還是貴為一國之君,或者有一天,你真的可以做到袖手天下,我也隻是你的姐姐。我依舊會寵你,愛你,但是那種愛是姐姐對弟弟的寵愛,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的,你明白姐姐的意思嗎?”
扶在她肩上的手無力地垂下,眼底的期待也如漸漸熄滅的火焰,光芒寸寸湮滅。他緊閉著雙眸,逼自己將她的話都逼出腦海中,可是她的一字一句都深深刺痛他的雙耳他的心。
他怎麼會不明白,可是他不願明白,可是她的話說得這樣直白而殘忍。仿佛不論他怎麼努力,她都隻會是姐姐。
就算她體內的毒真有解除的一天。就算有一天,他真能丟下北瀾國的一切遠離宮廷,給她平淡而簡單的生活。就算他不再是奕堯君墨亦凡,隻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她依舊隻是姐姐。她會寵他愛他,隻是卻永遠隻是親情的那種愛。
臉被她冰涼的雙手捧著,她還站在自己的麵前,站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他卻沒有擁抱她的資格。
她的眸底雖然有些心疼,卻沒有一絲是超出親情的,沒有他期待的哪怕一丁點的愛情。他的心似乎被帶著倒勾的刀狠狠刺入又狠狠地抽空,尖銳的倒勾帶著血肉翻飛,鮮血淋漓。
墨亦凡忽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麵對她這樣的目光,不敢再看一眼,腳步慌亂地朝殿外走去,誰都沒有看到,他唇邊無聲的慘笑。
看著墨亦凡踉踉蹌蹌離開荀蘭殿的背影,青汐隻覺心口痛得厲害。她無意傷及任何人,可是太多人因她而受傷了不是嗎?
是不是她根本就不該重生回來,也不該自請和親回到萬宸國。那樣,她就不會失去晨曦,不會孩子,不會失去紅淚,不會遇到小西,更不會傷他如此之深。如果她給他們帶來的隻有痛苦,那麼她寧願從沒有遇到過他們!
或許現在的她不應該留在北瀾國,也許,是時候離開了吧。
“殤月……”青汐朝外麵喊了一聲,殤月立即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一直一直,也隻有殤月都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在她需要的時候寸步不離,在她倔強地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軟弱時,又躲在她的視線之外。
“公主,大夫說過,你身體現在的情況不宜情緒波動太大,你要保重身體。”見青汐神色淒然,殤月不無擔憂地道。
青汐卻不以為然地笑笑,道:“你下去準備吧,明天我們就離開北瀾國。”
對於她突然的決定,再加上方才墨亦凡的反應,殤月也知道她的用意,但是卻不無擔心:“公主,你的身體不能再長時間顛簸勞累了,前幾天幽曇穀回來後,公主昏迷了一天兩夜。”
“去吧,我還撐得住。”青汐卻似乎決心已定。
想起大夫凝重的神色,殤月固執地站在原地不動:“公主,你從在萬宸國毒發到現在,身體一直沒有好起來,而從青靈國帶來的藥昨天已經服下了最後一顆,皇……皇上到現在也沒有再派人送藥過來。”
青汐聞言,苦澀一笑:“我在萬宸國時,藥都是準時送到你手裏的,一次都沒有漏過,而如今,我對他沒有利用價值了,就連藥也舍不得給了嗎?”
“按平時,都是今天早上送來的,可是……”殤月無奈地抬眼看了她一眼道:“可是,皇上聽說公主當著北瀾國文武大臣的麵拒絕了兩國聯姻的要求,所以……”
“就算有藥,我也活不過五個月了,就由著他去吧。”對於他的計量,青汐早已習慣了,不過就是想拿此事逼著她就範,兩國聯姻,青靈國無疑是最大的贏家。
“可是公主現在毒性發作越來越頻繁,沒有藥,殤月擔心公主毒性發作之時經受不住。”殤月極力勸阻。
“去吧,沒事的,這次回去我們不用著急趕路,在路上慢些走就好,也可以遊曆一番。”青汐故作輕鬆地笑笑。
殤月聞言,也知青汐決心已定,便道:“那好,殤月這就去準備。”說著,殤月轉身就要下去。
“等等。”青汐忽然出聲叫住她,神色黯然道:“不要讓小西知道了,否則,就走不了了。”
殤月點了點頭,下去準備。
晚上的時候便來回稟,說行李已經準備好了,也在宮外備好了一輛舒適的馬車,隨時可以動身。
青汐點點頭,提起筆來。若是當麵道別,隻怕小西不會同意,而她非走不可。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徒增傷感。
寫完,殤月便勸著她睡了,想著明日難免顛簸,為了不讓殤月擔心,青汐聽話地躺到了床上。這段時間,晚上經常出現一些零碎的鏡頭讓她夜夜不安。那個蹦蹦跳跳的小女孩,那個紫衣女子,那個黑衣婦人,青汐感覺得到那個紫衣女子就是自己,可是她從沒穿過紫色的衣服,也不認識夢境裏的其他人。
但是這夢卻反反複複出現,而且都是類似的場景,不像是夢,倒比較像是被封存的記憶正在腦海中雀躍,這種感覺讓她很困惑。
也許是因為連日來被夢境困擾,讓她身心俱疲,這一晚這個夢並沒有再出現,念及第二日還要趕路,青汐也盡力讓自己睡覺,難得一夜無夢,難得在沒有服藥的情況下,沒有毒性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