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的一聲,冉妃麵色鐵青,手上竟將那方巾撕裂,額上微微滲出些許的汗水,看上去坐臥不安,蘇綰吟笑著拿自己的絲巾給冉妃擦拭額上的汗漬,嘴上柔聲道,“後宮淩厲,後妃都不是好惹的,作為能得到上蒼垂憐之人,自然有她的過人之處得人憐憫之方,本宮是良善之人,心內分的清楚是非恩怨黑白好壞,隻是冉妃姐姐為人懦弱,也實在容易相信別人,如此單純確是不適宜在後宮生存,姐姐哪裏適應得了後宮的爾虞我詐陰謀欺騙呢,看那被禁足的薛貴人便知,她和姐姐是兩種人,自然受到的結局都是大相徑庭,若是姐姐聰慧,還怕後半生不能安寧度過麼,這也算為自己尋找了一個好出路,不必日日夜夜提心吊膽,姐姐出了宮,許是便能安枕吧。”
冉妃終於恍然大悟,這麵前的綰貴妃,何嚐就是那南國女子,不過是那死而複生去往南國伺機入宮報複的貴妃蘇綰吟,難怪世上怎會有連語氣眼神都一樣的兩個人,豈非太過巧合神奇,這後宮人人惶恐的還魂之說,當真並非虛妄,按薛貴人,便是為著從前對她不好,百般刁難才落得如此下場,蘇綰吟說得對,她還算良善之人,薛貴人那樣欺淩於她,她也隻是罷黜高位囚禁後宮,沒有奪取她的性命,可見她不會加害自己,隻是若無自己向皇上請旨發落蘇綰吟,她亦不會被打入冷宮萬念俱灰跳城牆而亡,自己終究是推波助瀾的罪魁禍首,若是留在後宮,隻怕兩個皇嗣也要岌岌可危,而若是自己請旨出宮,將皇嗣交給她撫養,蘇綰吟如此炙手可熱,能在後宮將皇權與陰謀肆意玩弄於股掌之上,又得仙人相助,皇子公主總比跟著自己這個懦弱的母妃要前途光明得多。
冉妃想到這兒便咬牙一橫心,跪下叩首,仰麵道,“臣妾有一事相求,不知貴妃娘娘可願答允。”
蘇綰吟見著冉妃的臉色,心內已明白八九分,她縱然不聰慧也易被人蠱惑,但到底不是個傻子,否則也不會在後宮能平安誕下一子一女,縱然是被保護的好,自己終究也有些機靈,自己這樣一番言論,她想必也聽明白了,這所謂請求之後,自然是自請出宮,至於打得什麼由頭,自己也不必幹預,隻要冉妃不在了,那一子一女理所應當由自己撫育,這來日棄後,便指日可待了。
“冉妃姐姐有什麼不妨直言,本宮樂於相助,隻是姐姐應知曉,什麼事自己能親力親為,什麼事自己要假手於人,莫要混淆二者,將本宮做不到的說出來為難於此。”
冉妃閉目含淚,良久才哽咽道,“臣妾所求之事,放眼後宮,唯有貴妃娘娘能相助,縱然皇後娘娘貴為中宮,可是不受寵的中宮和一個位分低微的妃嬪又有什麼差距,而且臣妾看得出來,假以時日,北國後宮便是貴妃娘娘的,臣妾自知魯莽無能,實在不適合生存於風雨乍起的後宮,隻怕兩個皇嗣跟著臣妾這樣笨拙的母妃,也早晚要成為他人刀俎之下的魚肉,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臣妾無能,自然便托付貴妃娘娘這有能之人,好生照顧臣妾的一雙兒女,若能保護他們平安長大,不求登基為帝,不求嫁得天潢貴胄,隻要平安長大萬事順遂,臣妾遠在天涯海角也必能安心瞑目,對貴妃娘娘感恩戴德,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娘娘大恩。”
冉妃說罷匍匐叩首,蘇綰吟閉目心內長歎,許久才睜開眼道,“本宮比盡力,不負姐姐囑托,隻是這話,還要姐姐親自去向皇上說明,以免等姐姐請旨出宮後,皇上將姐姐的一雙兒女交給其他妃嬪,而本宮已在風口浪尖,實在不敢自請,也請姐姐理解,若是姐姐去說,皇上必然應允,隻要姐姐這出宮的緣故說得能被皇上接受即刻,到時本宮成為皇子公主的母妃,亦在情理之中。”
冉妃跪在地上,一行清淚緩緩流下,氤氳了地麵,現出一片微微的濕氣,她睜開眼,看著麵前萬千尊貴的女子,忽然覺得心內一陣諷刺,強忍著才不曾笑出來。
這就是人吃人的後宮,不成為最強的一個,連護著自己孩子的資格都沒有,縱然妃位已是萬千尊榮,卻還是身不由己,為他人所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