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妃說著忽然停下,她身子都是顫抖的,可見她回憶那一段往事心內的恐懼和害怕,但是臉上卻是驕傲的神情。
“我父親隻能認命,他將我當成嫡女,舍棄我原本的惜顏之名,喚了長姐的惜娟,本是孤注一擲,沒想到我深得蕭王喜愛,父親甚至害怕我會進言將薛府從前害我和母親的人都發落了,可是我並非禽獸,我做不出來,到底他是我的生身之父,我在跟隨蕭王登基入宮後,進言將父親封犒了四品大員,待到我四個月前查出有孕,皇上又封犒了父親為三品侍郎,今時薛府的一磚一瓦都是我薛惜燕不顧一己安危得來的,若是當初我沒有對長姐痛下殺手,我怎能甘心一輩子屈居庶出的卑微呢!”
“縱然你百般委屈,卻也不該對無辜皇嗣痛下殺手,即使這一次是我使計謀害了你,可是上一次呢,冉妃本是龍鳳子,因為你錯了主意動了殺機致使皇子小產隻誕下公主,你可知那是無辜性命,他何曾害過你?”
“無辜?”
薛妃一聲冷笑,如同聽到多麼荒謬的解釋一般,她看著蘇綰吟,“若是在後宮還講什麼無辜不無辜,那才是死無葬身之地!你也知道,昔年你在宮中何其百般退避鋒芒,可是結局是什麼,現在你隻怕都不敢回頭去想,後妃實在太多了,都是傾城之貌,若是我不狠心去害她們,那麼皇上何時才能來看我一次呢,他每次來了都是坐坐就走,我便派人去打聽,他不是宿在這個美人那裏,就是宿在這個貴人哪裏,我夜夜那麼盼著等著,我厭倦了。”
薛妃忽而不說了,她低下頭,嚶嚶的哭泣聲讓蘇綰吟不禁心內一顫,她隻以為薛妃喪心病狂為了名位不惜殘害別人,可她卻忘了所有後宮女子的痛,隻能侍奉一個君王,有時不見便是半年甚至更久,那些如同花兒一般綻放的明豔容色,怎能耗得起時光的凋零呢。
蘇綰吟默默歎氣,“既是如此,你也不該去喝別人的血,去害別人安然無恙的人生,這是罪孽,你早晚要還的。”
“你還不是一樣?”
薛妃扭頭看著蘇綰吟,斜目睥睨冷笑著,“你因為什麼栽贓我,報仇?還是害怕我失去了皇嗣,皇上會憐憫我將我封了貴妃與你並駕齊驅你便不能興起波瀾了,蘇綰吟,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既然蛇蠍心腸就別裝模做樣當好人!”
蘇綰吟苦笑一聲,搖頭,“你還是被邪惡蒙蔽了,我同你怎回事一樣的人,我知道我做的什麼,若非別人欺我太甚,我也萬萬不會如此是非顛倒,這滋味唯有自己清楚,其實仔細想想,現下擁有的再多再好,到底還是一抔黃沙,你握得再緊,終究不可能指間沒有絲毫的縫隙,隻要有一絲一毫,便會溜下去,所謂榮華富貴不過過眼雲煙,能帶到哪裏去?妃陵麼?貴妃又怎樣,貴人又怎樣,還不是依附於君王一時喜愛,生死敗勢,君王一念之間。君王的心怎會始終在一個女子身上,他將目光移開的瞬間,你便萬劫不複了。”
蘇綰吟說罷站起身,她看了一眼薛妃,她匍匐在銅鏡前默不作聲,側臉之上微微一縷淚痕劃過,似是痛徹心扉之感。
——到底鏡花水月空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