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節 含愁更奏綠綺琴,調高弦絕無知音(2 / 2)

舒娥也起身笑道:“天涯娟娟姮娥月,三五二八盈又缺。翠眉蟬鬢生別離,一望不見心斷絕。心斷絕,幾千裏?夢中醉臥巫山雲,覺來淚滴湘江水。若是叫做《有所思》,這‘天涯娟娟姮娥月,三五二八盈又缺’一句,倒也十分貼切。隻是盧仝的這首詩,乃是為思慕美人而作,虞娘卻又怎麼舞呢?”

“常恐所思露,瑤華未忍折。這一首卻又如何?”瀾川問道。

舒娥聽了這些詩句,想起蕭衍的《有所思》,想起那句腰中雙綺帶,夢為同心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酸楚,微笑道:“中秋大宴,用這些衰頹的句子,豈不低迷?既然是‘天涯娟娟姮娥月’,為何不就叫嫦娥奔月,來得簡單直接?”

瀾川聞言,眼中光芒閃動,隨即笑道:“嫦娥奔月,果然是嫦娥奔月!夫人若是肯撫琴或是吹笛,瀾川便不會曲高和寡了!”

舒娥聽了瀾川的言下之意,竟是將自己當作了知音之人,心中又是驚喜,又感羞澀,笑道:“但凡我粗略懂得些彈琴吹笛的道理,便不會藏拙。隻可惜我實在不懂……”

“當日我寫這首曲子,便正是去年的中秋之夜。曲中所寫的故事,也正是嫦娥奔月。隻是總覺得這個名字用得太多,想要另尋。不料在夫人聽來,依舊是嫦娥奔月。”說著兩人都笑了起來。

“曲子已然新奇,名字便俗些,卻又何妨?況且瀾川的嫦娥奔月,又豈是他人的嫦娥奔月可以比擬?而且這是用慣的典故,放在中秋正對景,曲調雖然哀傷一些,卻也不怕壞了氛圍的。”

片刻,瀾川院裏的小太監引著一位中年太監走了過來。這位公公容貌端嚴,氣度清雅,想必是久在音樂聲中,本身又是精通樂律之人,氣韻風度與尋常執事的黃門內侍大為不同。 小太監說道,這位便是宣徽院南院宣徽使夏竦相公身邊的近侍,楚公公。

教坊隸屬宣徽院,楚公公乃是 的。此次大宴,教坊的細樂便由他總管。

舒娥和瀾川又將其餘十一首曲子一一同楚公公斟酌商定。

《甘露譜》乃皇太妃親製,大宴當日,自然是放在最先演奏。《甘露譜》和《嫦娥奔月》,是由瀾川演奏,一用琴,一用笛,教坊中自有其他樂師,用其他樂器相和。

剩下的曲子,歌舞參半,由教坊中其他樂師演奏。

“這些曲子,事關重大,本該請夫人坐鎮教坊,督導他們排演的。隻是天氣暑熱,教坊中人員混雜,恐怕累了夫人。”楚公公笑吟吟地說道。“依我看,夫人也不必每日定時來此,何時想來,隻看夫人便利罷了。不管何時到來,想聽那首曲子,便令他們奏給夫人聽。瀾川的曲子已經大體成了,剩下的也在加緊練著。我這就去另為夫人收拾一處房屋,等夫人來時小坐。如何?”

舒娥忙起身還禮,笑道:“楚公公可太客氣了!收拾房舍的事,實在是不必的。若是不會打擾,我來了便在這個院子裏坐坐就好。至於這些曲子,我雖十分願意效些微勞,卻實在不懂音律。如何演奏,公公想必已有安排,不需我置喙了,至於公公有何差遣,我倒是願意幫忙的。”

“既是這樣,一任夫人隨意。夫人若是願意,見一見教坊各部的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