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他道,目光深邃如幽潭,似要將鬱嬌吞噬進去,“你剛才要霜月轉告給我什麼話?”
鬱嬌張了張口,“沒什麼,哎呀,楚譽,你快放手,你一直抓著我做什麼?”
“你喜歡我,為什麼不親口說,一定要霜月轉告?你這麼急急匆匆地想去做什麼?”楚譽的臉上,由不悅,轉為了憤怒。
鬱嬌看了他一會兒,垂下眼簾,將頭靠在他的肩頭。“我喜歡你……,楚譽。”
眼圈忽然一紅。
“喜歡我,就要去赴死嗎?”楚譽冷笑,“那還不如不說!你這般說了,隻會叫我傷感。”
鬱嬌不說話。
楚譽低怒道,“有個女子說,喜歡我,我明明該高興的,可一轉眼,她不見了,我該怎麼高興?”
“……”
“你撩動了我的心,卻忽然跑開!你這麼做,是不負責的,鬱嬌!”
鬱嬌心頭一酸,“楚譽。”她道,“你知道了?”
“我藏身在這處莊子裏,我的部下隱藏於這處莊子裏,有什麼事,能瞞得住我?”
“他們拿你威脅我。”鬱嬌垂下眼簾,“我不去,你得死,景老爺子得死!”
說著這話,鬱嬌的唇角,浮了抹冷笑。
鬱文才和正德帝已經答應裴元誌的要求了,以她交換正德帝。
可裴元誌竟然又加條件說,放了正德帝帶走她之前,還要處死楚譽和景老爺子。
罪名是,楚譽窺視過林婉音,私藏林婉音的帕子,是對他亡妻的不敬。
楚譽不死,便是正德帝死!
他說他的刀子會毫不猶豫地,紮進正德帝的脖子裏。
罰景老爺子是因為,景家不同意嫁景蓁,居然敢夥同西門鑫,在船上謀殺他。
謀殺未遂也是罪!
景老爺子不死,他心中不甘!
鬱嬌想到這裏,心中除了諷笑,還有濃濃的惱恨。
此時在她心中,景老爺子和楚譽,都是她十分在意的人。
裴元誌這麼做,便是防著她不會去。
必竟,正德帝的死活,她是不會去管的。
但要是威脅到了楚譽和景老爺子的性命,她就必然會去。
事實上,裴元誌這麼做,的確是叫她又氣憤,又無可奈何。
因為三王可不會在意楚譽和景老爺子死不死,他們在意的是正德帝不能死!那麼,就會舍了其他人,保正德帝了。
“嬌嬌。”他道,“你不能去!”
“我不去,你得死!”
“他奈何不了我!”
“皇上那兒有聖旨發下來,你還能抗旨?”鬱嬌歎了口氣,“你抗旨的話,你的那麼多部下呢?你們裴家三房呢?還有李家呢,皇後呢?你讓他們全都因你的衝動去死嗎?”
“如果你有事……”他緊緊握著她的手,“我也不會活。”
鬱嬌的身子一震,心中更加酸楚起來。
他雖然下著這樣的決心,但她仍是要去,必竟,她是個弱小的存在。
她的有無,於這大齊國,於李家,景家,林家,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但是,楚譽不在了,這天下,真的會變。
李家必定會倒。
李家一倒,太子三兄弟跟皇位就絕緣了。
將來誰上位,還是個未知數。
李家一倒,與之走得近的景家,林家,也會跟著一起倒。
所以楚譽不能死。
在正德帝沒死之前,他絕對不能有事!
如果不是老天垂憐,世上根本不會有她,她的來,她的去,真的,不是那麼重要的。
就算楚譽指天指地,罵她自私,罵她無情,罵她不負責,她也要去!
鬱嬌伸手,摟著他的腰,將自己的臉,埋在他胸前。
“楚譽啊——”她歎了一聲,手指卻飛快抓著灰寶的頭,用它的牙齒,往楚譽的脖子上一劃。
楚譽的身子旋即僵住。
她抬起頭來,望著僵住的楚譽,幽幽說道,“知道嗎?我喜歡你。永遠永遠喜歡你。”
前世,她是林婉音。
七年前,裴元誌救了十歲的林婉音,林婉音如果不喜歡,那便是忘恩負義,會遭世人唾棄。林婉音必須得喜歡裴元誌。
林婉音從那時起,就拒絕接受其他男孩子的好感,強迫著自己,眼裏心裏隻裝著裴元誌。
後來對裴元誌的喜歡,是因為林婉音和裴元誌訂婚了。
而妻子又必須喜歡著丈夫,與男女之情無關。
那是責任的喜歡。
所以,當時身為林婉音的她,偶然遇到楚譽投來的幽深的,含著複雜情緒的目光時,她選擇躲避。
她被他的眼神驚豔到,是七年前,她被裴元誌救起後回到林家長房的那一天,他騎著馬,等在林家長房的府門一側。
她從裴元誌的馬車上走下來,抬頭時,便看到楚譽的雙眼。
當時,他也才十一歲左右的年紀,小小少年的雙眸,幽深似古井,看著她,似乎想說什麼,張張口,還是閉住了。
然後,眼神更憂鬱了,他拉了拉馬韁繩,騎馬飛快離去。
從那天起,那雙眼睛,望向她時越來越憂鬱。
她嚇得選擇躲避他。
她不想被裴元誌誤會著。“幸而,我現在成了鬱嬌,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歡你,楚譽。你喜歡我兩世,我怎能辜負你?”鬱嬌伸手一推楚譽。
楚譽僵著的身子,直直往後倒去。
後麵是張太師椅,上麵鋪著軟軟的毯子。
楚譽沒有摔清醒,睜著迷蒙的雙眼,望著屋頂。
“因為喜歡你,所以,我必須去見裴元誌!”她低低說道,轉身過去,抱起滾出袖子,嚇得發抖的灰寶,大步走出了屋子。
灰寶的牙齒有毒,不是致命的那種,而是一種能讓人的身子變得暫時僵硬的毒。
半個時辰後,會自動解毒。
她要當麵清算裴元誌的帳!